“所以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啦！”他嘿嘿一笑，转头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脸上的傻笑一直维持到他坐上驾驶座，宋乔关上车门，然后一下子垮了脸。

从兜里掏出那个钥匙扣，刘姨有些无奈的话似乎仍在耳边：“小乔儿，你妈惦记着你的生日呢。”

“那天她专程送来了这个钥匙扣，说是在家翻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想你了，亲手做的。”

“亲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听姨一声劝，生日那天回去看看她，她高兴，你也高兴是不是？”

宋乔沉默地摩擦着手中那个镶着相片的钥匙扣，照片有些旧了，画面中，他被年轻一些的乔蓁蓁抱在怀里，穿着一条光屁股的开裆裤，两人都笑得有些傻气。

他还记得这张照片，那时候宋轩还没有来，他也不知道宋磊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流事。在那时的他眼中，乔蓁蓁就是全幼儿园小朋友的妈妈们里最温柔好看的那一个，而宋磊则是“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凶但还是会架着他去看烟花”的好爸爸。

思及往事，宋乔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神游天外地发动起车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乔蓁蓁怎么会想到给他送生日礼物呢？

从他对这个畸形的家感到忍无可忍而搬出老宅后，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整整六年没有收到过她的生日祝福了，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过。

……

周榆回家的时候，宋乔居然不在。

屋子里很安静，他禁不住有一瞬的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从前，每天的日子就是循环往复的工作和失眠。

他紧接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给宋乔发消息：“到哪了？”

等了一会也不见宋乔回消息，周榆本想继续打个电话过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时间了，小孩大概正在开车回来的路上。

晚饭已经做好了，荤素均衡，有宋乔喜欢的红烧肉，只需要再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只是估计宋乔今天又在外面偷吃了不少垃圾食品，周榆有些头痛地想着，然后将红烧肉藏了起来，决定今晚只给小狗吃蔬菜。

做完了这些，他就踱步到沙发上坐下。偌大的家里没了宋乔的叽喳声，显得空荡荡的，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想到这，周榆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不得不说，宋乔新挑的这个沙发靠垫还真是又软又舒服。周榆靠在上面，突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宋乔有时候就像是长在了沙发上似的，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再也不肯挪动一步。

许是因为最近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而沙发垫子又太舒服的缘故，他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梦境的开始很混乱，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然后画面一转，又变成了他最熟悉、也是最恐惧的那个画面。

他居然又梦到了那场绑架，那场枪战，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倒计时又开始了，他听着少年周榆数到：“十、九、八……”紧接着，数数的变成了宋乔的声音：“七、六、五……”

停下来……周榆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不可以再数下去了……

“四、三……”那个声音仍在坚定地向前数着：“二、一。”

“砰！”周榆猛地惊醒了。

手机放在茶几上，正在发出刺耳的铃声。周榆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短短的几分钟，头发居然已经被汗湿透了，就连额间都满是刚刚冒出来的冷汗，周榆伸手擦了把汗，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按下接通键。

“爷，不、不好了……小、小宋爷、小宋爷他！他……”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林齐慌张的声音，周榆的心猛地一沉，听着他结结巴巴地道：“出、出事了！”

……

车子在医院门前停下，发出刺耳的抓地声，惊飞了几只树上立着的小鸟。

两辆大货车在十字路口相撞，正好将宋乔的车夹在了中间。车头被撞得稀烂，两位货车司机当场确认死亡，周榆盯着从现场发回来的照片，一时间如坠冰窖。

他好像又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晚，而那晚他甚至都没有赶到医院的机会。

没有人会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活下来，当年的林熙几乎尸骨无存。自此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母亲遗骸的样子。

如果那是宋乔的遗骸，他一定会疯掉的。

“去查。”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大步跨过医院的感应门，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冷意：“无论是谁，今晚我要见到他。”

透明的玻璃大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将面面相觑的惊讶隔在门外。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今天这件事是周晏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