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欢(202)
身穿病号服的贺伟诚坐在轮椅里由一名女看护和一名男保镖陪同正在急诊区询问一名中年医生。
医生表情为难,低声解释患者病况是个人私隐不方便对不相关的人透露。
贺伟诚恳切辩解:“蒋少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关系真的很好。我现在很担心他……”
“贺先生,您这是……我真不能说。”中年医生尴尬得脚指抠地,全爐港都知道姓蒋的和姓贺的不可能做朋友!
蒋志行忽然一脸激动冲上跟前质问:“贺伟诚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们笑话吗?”
中年医生连忙侧身隔开两位古稀老人劝阻争吵,心里抱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贺伟诚做心脏搭桥手术再过两天就出院了,偏偏这时候蒋戎进医院,真叫个不是冤家不聚头。
贺伟诚脸色郁愤,扁嘴压住怒火才开口:“阿戎到底什么病?为何昨天刚出院今天又进来?”
蒋志行表情悲怆痛苦:“是呀,阿戎是重病,你这回开心啦?”
贺伟诚难以置信高声质问:“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蒋志行好似要发疯一样面目狰狞大笑:“脑癌末期就快死啦!我儿子快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你终于赢了我,我的阿戎啊……”话未说完掩面呜呜痛哭。
贺伟诚听得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反话,真正赢的是人被他一辈子瞧不上眼的蒋志行。
反观自身商海沉浮风光一世,可是未娶到心爱女人,儿子不得善终,年过七旬家财散尽。
贺伟诚呼呼喘粗气按住心口,叫身边看护:“快找医生……我不舒服。”
很快抢救房里又多一人。
纪天养看蒋志行的眼神好似在看魔鬼。
他忽然开始连自己都厌恶,为什么自己亲生父母都是魔鬼?是否我也不配做个好人?
刚刚抽过血的人面孔泛白,此时纪天养脸上更看不出丁点血色。
他脑中不断闪回很多画面,为把蒋戎留在身边不惜害他当众犯病,处心积虑把他锁在小公寓,断他社交、藏他电话,把他逼到绝境。
蒋戎后来服软管他叫「老公」,逃到帝京寻求片刻喘息却查出自己已身患绝症时日无多。
纪天养盯住装模作样收起啼哭的蒋志行自言自语:“你们是杀人犯,我是帮凶。”
而蒋戎此时心中苦楚远不止如此。
他拼尽最后一丁点命数布局坑害的是真正至亲;一生爱戴的父亲从始至终厌憎他刻骨。
回首一生好似在看一出黑色闹剧,在早已注定悲剧收场的剧本里砥砺挣扎直至遍体鳞伤。
蒋戎这次发病抢救格外费力,昏迷时间也更长。
二十小时后蒋戎隐约听见一阵悠扬歌声,他合眼凝神仔细分辨仍听不出唱词,但能听出是许多男女老少合唱。
曲调不高不低,有时像念颂有时像叹息,偶尔高亢段落应是赞美。
纪天养俯身凑近蒋戎耳畔柔声呼唤:“Uncle醒醒,天亮了。我们去吃早饭,去逛公园,去听演唱会,你醒一醒好不好?”
第151章 火葬场++++++
蒋戎眼帘欠开少许缝隙,好似一时还不能适应朝阳光线,嘴唇翕动瓮出几个字:“谁在唱歌?”
“是唱诗班。”纪天养面现喜色,伸手理顺蒋戎绵软刘海:“原来尚善医院背后有座教堂。”
蒋志行和廖凤欣听见他们说话挽手相携蹒跚到床边。
廖凤欣眼泪簌簌滚落语咽哽噎:“阿戎,阿戎……”
蒋志行不停拍老婆手背,大概在提醒对方不要在孩子面前悲怆失控。
纪天养看蒋戎肩膀动了动,猜他想坐起来。立即伸手托扶蒋戎肩背,给病床上半截抬起个仰角方便其靠坐。
蒋戎拉住廖凤欣一只手,习惯性安慰母亲:“妈,我没事。”
蒋志行满脸悲不自胜,把他们母子俩相握双手合到自己掌心哭诉:“儿子!你怎不早点告诉我们?”
蒋戎摸摸塞在他鼻端的氧气管,有气无力的叫了声“爸”。然后缓缓转过脸,交代病床另一侧的纪天养:“麻烦帮我告诉匡医生,我接受手术治疗,请他尽快按排时间。”
纪天养一时没跟上他思路,从他们第一次到尚善医院看诊,匡嘉年从没主动提出过有意帮蒋戎做手术。
那颗肿瘤已经跟脑神经血管长到一起,手术风险太高,而且就算万幸剥离,扩散的癌细胞也很难让蒋戎多撑几天。
蒋戎看纪天养发愣隔几秒又催促一遍:“阿养,帮我找匡医生,搏一搏兴许还有机会。”
纪天养抬头看向廖凤欣跟蒋志行,忽然明白蒋戎仍不肯让父母绝望,于是点点头起身出去找这里的脑外科专家匡嘉年。
他离开病房后背依墙壁站立片刻让自己稍微消化此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