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69)
这次何景乐有动静了,他翻了个身,美滋滋打了声呼噜,
颜煜:“……”
妈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床上干瞪眼半小时也毫无睡意的颜煜在数羊数到第108只的时候,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掀开了自己的帘子,蹬蹬瞪翻身下床,半夜十一点半,跟做贼似的开始爬何景乐的床梯。
偏偏何少爷对此还没任何察觉,睡得跟猪似的,把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乒呤哐啷一阵折腾、总得闹出点动静的颜煜给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机幽幽的白光照亮他铁青的脸,他突然福至心灵,贴着何景乐耳朵边说了一句:“辛随说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何景乐立刻睁眼:“……什么?”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好悬没把趴在楼梯上的颜煜给吓得摔一个屁股蹲,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了三秒,何景乐被强制开机的脑子总算连上网了——倒也没生气,只是很纳闷地说:“颜煜,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何景乐越说越不对劲,眼神也从茫然逐渐变得惊恐:“呀噫,你不会是馋我身——唔!”
颜煜拿被子死死蒙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看这个力道好像是想全寝保研;何景乐不服输地使劲挣扎,最后俩人都呼哧带喘,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隔着乌漆嘛黑的一段距离对视,然后何景乐又开口了:“颜煜。”
他说:“你是不是有病?”
颜煜也生气,还有点微妙的没面子:“……我有事问你!”
“有屁快放!”何景乐也不困了,他靠着墙,两条腿耷拉在床沿边的护栏上,松垮地垂下来,听声音好像还依稀打了个哈欠,“你最好是有大事!”
反正被这么一来二去地折腾,颜煜也早就没了难以启齿的意思,于是他直接开口问:“何景乐,我问你,大一管院那个被你堵过的人,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啊?”何景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突然把自己给叫起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尘封的记忆松动,他在颜煜灼灼的目光逼视下沉默许久,才小声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就看他不顺眼——”
“这样吗?”黑暗里,颜煜挑了挑眉毛,气定神闲地讲,“我昨天和谢毅飞吃饭,他说他走路崴脚了,准备去医院拍个片子。”
“谢毅飞?谁啊?你昨天不是滑板社聚餐么?”何景乐果然上钩了,他把头探出来,怪疑惑的,“你提他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崴的。”
颜煜冷笑一声:“谢毅飞就是大一被你堵在路上的那个倒霉男的。”
何景乐:“……”
颜煜开始磨着牙满屋子转悠,最后操起自己当靠背的软垫就往何景乐床上丢:“你连他叫什么都忘了,还好意思说你看他不顺眼?”
“哎哎,”何景乐手忙脚乱地接垫子,眼看也装不下去了,整个人严肃紧张的气质顿时一收,笑嘻嘻地妄图浑水摸鱼,“我贵人多忘事嘛。”
“你贵个屁!高中语文被你学狗肚子里去了?”这下颜煜也笑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误会终于解除之后的如释重负;以至于他骂完这句,也突然没了词,最后只叹了声,“……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没人看到的地方,他两只手抠着裤子上的线头,翻来覆去地想:这么笨一个人,屁大点事都藏不住,怎么当时自己就没想过再多问一下,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还有,那他和何景乐针锋相对了这一年多,到底图什么?
颜煜一方面真是恨死了何景乐这张成天到晚没憋好屁净把自己往坏了说的嘴,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该和何景乐道个歉,因为他因此事对何景乐有偏见了快一年;可对方一直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叫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总也把握不好说话的时机。
——颜煜当然不知道,在他的视线死角处,何景乐靠坐在墙边,表情十分浅淡,目光空茫地望着阳台外树枝摇曳的黑影,喉结上下翻滚,最后只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
颜煜又开始紧张了,他踟蹰了再踟蹰,最终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所以他叫:“何景乐。”
等到何景乐问询的视线投过来,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你…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受待见。”
颜煜好像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脸都垮下来了,瞧着凶巴巴的,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你看,你朋友也挺多的,连朝夕相处的室友都能爱上你……姑且还算有点魅力吧。所以,别自我怀疑了,能让你怀疑自己的人,说明本身就不值得深交。”
何景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颜煜讲:“——你要是实在还觉得不高兴,或者这事儿不说清楚明白了就难受,当他面说,总自己想算什么?……我明天刚好要去B大办点事,我和你一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