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179)

作者:Brass

何景乐讨厌被奉献,讨厌自己成为谁的累赘,可上天好像偏偏捉弄他,他这半生遇见的人里,无论友情还是爱情,他都总是成为被动接受的那一方;当付出的天平不再平衡,一端被强加上不应承受的痛苦时,那么终有一天,感情会不再纯粹,再然后,应了那句老话——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终于真正懂这句话的含义。

是在必将到来的散场前,拼尽全力,将最好的全献给你。

“你就当、就当是我最开始说的话应验了,我的一见钟情只有三分钟热度,现在热度下去了,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房间里一时变得很静,在一片死寂中,辛随倏地放下手,他说:“我知道了。”

又说:“那你走吧,别来看我了。”

何景乐顶着满脸干涸的泪痕应下,深深望他一眼,又回头给何媛鞠了个躬,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来,他听见自己说:“阿姨,对不起啊,这事儿都怪我,您别生他气。”

何媛没吭声,他就自顾自地站直身子,头也没回地走了,一时也不知该说是从头至尾不讲话的辛随还是直截了当走人的他自己更绝情;房间门被关上,望着窗外的辛随立刻看向门边,轻声地不知道朝谁说:“满意了吗?”

何媛说不出话,静默半晌,才脸色难看地勉强接着道:“行了,分都分手了,等到过一阵也就——”

“谁跟你说我们分手了?”辛随终于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顺手拿起旁边一张抽纸擤鼻涕,“我可没有说我要同意。”

“……”何媛差点被他的不要脸掀翻个跟头,以至于足足张着嘴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说,“辛随,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他干脆无比地说。

“你就非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可吗?”

“是又怎样?”

辛随终于被何媛翻来覆去的几句质问弄得不耐烦,他抬眼看过去,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妈——我再叫您一声妈,如果您还把我当儿子的话,就别再管这件事了。”

他大步朝门外走去,到门口时,顿了一下,接着道:“事情发展到这步,有些话大可以直说,我喜欢谁都不犯法,甚至如果没有何景乐,这辈子我都不打算踏入婚姻,和谁共度余生。”

身后何媛一震,掉下几滴眼泪,他先前看何景乐有多痛苦,现在就觉得对方有假惺惺,他听见何媛终于认输了一样地说:“是因为我和你爸爸吗?辛随,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失败了,所以你也厌恶踏入婚姻吗?”

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谁知道。”

-

那何景乐呢?

何景乐这会儿还坐在回程的车上哭,一边哭一边删辛随的联系方式,眼泪把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手机屏幕打了个透湿;这模样实在太惨,以至于计程车司机都频频转头看他,到最后,他干脆一抹眼泪,哭懵了似的,见谁都无理取闹:“看什么呀,没见过失恋吗?”

“……”

“不是,”司机说,“后面有个人好像一直在跟你招手。”

“什么?”

他一愣,打了个哭嗝,还以为是辛随追上来了,可仔细一想辛随好像也做不出这种崩人设的二逼事,于是一回头,发现柯文曜蹬了个共享单车,脚蹬子快踩出残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吒转世蹬风火轮,一边骑,一边还冲着他招手,贼大声地道:“乐仔——等等我——”

“……”他顶着满脸没干透的泪,冷静地转回头,跟司机道,“师傅,踩油门。”

当然是开玩笑的,最后车停在路边,他隔着个窗户和喘得跟头牛一样的柯文曜大眼瞪小眼;车又忽地一下开走,他站在马路牙子上,说话还有点一抽一抽,所以十分寡言少语:“你怎么在这儿?”

“我接妍妍下搏击课,路过这边。”柯文曜道,然后犀利地追问,“你呢,你又怎么在这儿?还哭这么惨,人家以为我甩你呢……哎、哎别哭啊!”

何景乐紧绷了好半天的情绪,在柯文曜有如神助的“被甩”二字攻击下,当即就没能再忍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太久,浑身都没劲,所以慢慢地蹲在地上,声音几不可闻:“就是甩了啊。”

“我、我把辛随给甩了!”

他憋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哭得惊天动地,仿佛被甩的那个是自己。

柯文曜:“……”

什么东西!怎么说的是华国话组合起来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你甩的人家,那你自个儿哭什么?

但何景乐哭得实在太可怜,是以他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再出口,不知怎么,就莫名变成了:“靠,他怎么这样!”

何景乐猛地一抬头,眼圈红红地看他,俩人又对视,他憋了半天,脸色扭曲,最后默默在心里给辛随道了句歉,眼睛一闭,白的也说成黑的:“他、他怎么能被你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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