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14)
“他们个个都是高材生,肯定忙得很呢!”
何景乐抠被角,抬眼时突然瞥见对面黑漆漆紧闭着帘子的床铺,犹豫了片刻,翻身下了床,朝阳台走,将声音压得极低:“但我们也会经常聚的,您别担心,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那就好,能有人陪着你,妈妈就放心,”对方说完,又停了一下,显然不是全为此来的,“还有,你告诉妈妈,前几天是不是去酒吧来着?”
“靠,”何景乐这会儿已经靠在阳台栏杆上了,闻言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谁告我状!”
“这是告状不告状的问题么?”他妈训他,但还是讲了原因,“你爸爸是和别人应酬时听说的…宝宝,妈妈不反对你出去和朋友玩儿,但是交朋友前得擦亮眼睛,如果那天和你去酒吧的是好好或者小山,那我和你爸爸也不会——”
这台阶递得可真是妙,何景乐“噗”地笑了一声,“妈你怎么这么会猜,他们俩就是在啊!”
对面:“……”
“妈妈,对不起,”他笑完,又老老实实地道歉,“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尽量少去那种地方…嗯嗯,就算去也把虞叶好和向空山他们揣兜里带着,我都多大了!”
何景乐望着宿舍楼后头那片黑漆漆的树林,声音又低下来,咕哝着、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人和人之间无论怎么样,都终归是要散的。”
那边没听清,问道:“什么?”
他却没说话,很不合时宜地想,难道那大家不是每天都在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么?
他小时候不懂,现在却觉得这话说得可太对了。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到时候也总得有一个先躺进棺材里,更别提朋友了。本来就是在人生某一个环境中惺惺相惜的产物,等到以后各自开启新生活,联系少了也无可厚非。
所以他得开启新关系,得交到新朋友,为了不被抛在过去,成为唯一的那个,抱着回忆不肯撒手的“葛朗台”。
“没事!”何景乐突然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说,“妈咪,我也交到了新朋友的!叫辛随,是B大的!”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夜色中沾沾自喜:“我觉得我上辈子少说也得是个皇帝级别的,不然怎么这辈子那么多状元都爱往我身边凑!”
对面又笑骂了他几句,就叮嘱他早点睡觉,然后挂了电话;结果他转过身,看见纪瀚岑正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望向他,说:“小乐哥,你站在外面不冷么?”
何景乐想,又不是冬天。
何景乐答:“挺好的,还有点热。”
纪瀚岑:“……”
他咬了咬嘴唇,醋意滔天,最后没忍住,语气不太好地问:“我听见你刚才说,辛随,那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何景乐一愣,道:“你偷听我打电话?”
“我就是、就是不小心听见……”纪瀚岑慌乱地解释,但是看见对方脸色已经阴了许多,最后应该是顾及到朋友情谊,才没有开口;他的心猛地落下去半截,看何景乐已经要避过他拉开阳台门,情急之下,攥住他手臂,泫然欲泣地说,“小乐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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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仔:妈咪!
谁应了我不说。
第9章 破烂桃花
何景乐浑身一颤,下意识把手臂抽回,随即又很快察觉到自己这个动作究竟有多么伤人,因为纪瀚岑的眼泪已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明明是炎热的夏末,对方的嘴唇却像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似的泛着灰,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在什么跌倒的边缘;于是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搀扶,却没料到纪瀚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牢牢扣住他的手,十指强硬地插进他指缝中,和他组合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不肯让他抽离。
“小乐哥,”纪瀚岑哽咽着说,“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何少爷感觉自己也快要哭了:“可是我真的只把你当好朋友。”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打了这个电话,那么对方打算把这件事情瞒多久?就靠着他自以为的珍贵无比的友谊,一直默默地实施这份觊觎吗?
何景乐在这一刻,甚至说不上来是震撼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我家境不好,配不上你?”纪瀚岑泪眼朦胧地问。
纪瀚岑家境确实是不好的,似乎是从某个遥不可及的乡下来,但何景乐交朋友从不看这些,后来和对方走得近了之后,更是加倍小心照顾,生怕因为自己的哪句话,就伤及一颗年轻的自尊心。
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照顾,让对方产生了不应该的感情,以至于他在此刻只能说:“和这个没关系,岑……纪瀚岑,我真的只把你当好朋友,我这个人比较笨,脑子不好使,如果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我和你说对不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