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刑侦]+番外(509)
笔尖在空白处踟蹰,写了几个字,又涂掉,再落笔,又涂掉。结果纷纷扬扬的一页纸上凭空多了一排黑漆漆的色块,更显得沉重了许多。
想说“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啊,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沾惹这些恶心事”,可他没这个脸。
现在他能毫不犹豫说出“怎么恶心我,我都无所谓”,正是因为邢岳在身边,是他给了他底气和勇气。
当然,无论邢岳在不在,最后他都能活着出去,但出去的那个究竟还是不是他?
而邢岳来,就是为了让他永远是他。
可自己干干净净走了,把邢岳一个人留在这些烂人中间,他做不到。
闷着头勾画了半天,项海终于把稿纸推到邢岳面前。
-哥,你别生气了。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邢岳捶了捶憋闷的胸口。
-那你还抠他眼珠子不?
-不抠了。
-就当他不存在行不?
-不行。
-操,我算白跟你废话了。
-哥,我会盯着他的。如果他再恶心你,我就过去挡着。要是他继续犯贱,我就报告管教。贱一次就告一次,告到他不能犯贱为止。
邢岳瞬间就没脾气了,叹了口气,又在他背上刚刚被自己掌击的地方揉了揉。
项海立刻顺杆儿就爬了上来。
-哥,那我以后还能跟你一起去洗澡么?
邢岳累了。
-滚蛋。
项海瞄着纸面,用手肘碰了碰邢岳的胳膊,示意他看笔尖。
于是邢岳就看着他在“洗澡”两个字下面画了一条曲曲弯弯的波浪线。
浪得很。
邢岳皱起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项海又说话了。
-哥,跟你说,今天洗澡的时候,我那啥了。
邢岳劈手夺过笔,使劲儿清了清嗓子。
-你要不要脸??
一张纸几乎被写满了。
邢岳的字大,又带着浓烈的情绪,一撇一捺都像挥出的拳脚。但这并没影响他的字型,一横一竖都英挺且不打折扣。
一排字手拉着手,略显潦草,倒愈发像疾风里最不肯认输那一道屏障。
相比之下,项海的字就小了一圈,也整齐了许多。只是开始的几行还能做到一笔一划,中间就放飞自我了。末尾,随着那一条波浪线,它们又乖了。
他挑了个空白的地儿:
-哥,我爱你。
他抿着嘴角,又认认真真画了颗心,把“爱”字圈在里面,拿给邢岳看。
“......”
不得了,不得了,这狐狸精真的不得了。
邢岳无语凝噎地盯了他一会儿,站起身,默默爬去上铺睡觉。
于是项海就把这一页“检讨书”小心地撕下来,折好,先藏在邢岳的枕头底下。
由于邢岳的字力透纸背,他又撕掉几张,在平整的新一页上重新开始。
“检讨书”。
“尊敬的各位监狱领导......”
才开了个头,邢岳又扒着床沿,探出半个脑袋。
“干嘛?”项海仰起脸。
“眼罩。”
“哦。”
他站起身,把眼罩递上去。
邢岳接过来,朝脑袋上一套,“笑个屁,赶紧写你的检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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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海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奋战到几点,总之,在天亮之前,他写完了。
洋洋洒洒三页纸,字字恳切,句句真诚。
早上点名的时候,他把检讨书交上去。管教粗略浏览了一下,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跟着其他人去跑队列了。
到了工厂,一整天,邢岳都在努力提升技能。
缝出的东西虽然还不怎么象样,但至少抽抽得已经没那么厉害了。
项海照例把做完的活推过来,让他只负责处理毛边儿就好。
不过邢岳又坚决地给推了回去,并表示以后自己的活自己干,干多干少都自己担着。
超额完成任务是有额外奖励积分的,虽然远不如一次警告扣的分多,但好歹也能弥补一些。分越多才越有可能获得减刑。
项海看着他事半功倍地忙活,就很着急,“哥,没事的,我再干快一点儿就行了,你别弄了。”
邢岳没搭理他,继续踩着自己的缝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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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下来,管教和指导员又陆续找过项海几次,批评教育为主,引导鼓励为辅。处分是不可能撤销的,但鉴于他的认错态度很诚恳,最终这一页风波算是掀了过去。
终于又盼来了星期天,两个人照例去了运动场。
这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空气也格外凉。项海半仙儿似的抽了抽鼻子,表示“有湿气,可能要下雪。”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今天打球的人没有往常那么多。在一块场地上竟然还攒了局非正式的比赛。
两拨人打的热火朝天,时不时迸发出各种腔调叫好和骂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