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又道：“我习惯喝免糖免奶精的咖啡，如果有鲜奶，可以适当加一些。”

戚风郁心里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他喝咖啡相当随意，现煮的可以，手冲的也行，反正都是用来提神的，咖啡机人多排队的话，他甚至不介意直接冲速溶二合一。

但……自己揽上的活，除了咬牙认栽还能怎么办，便装模作样，学了古装清宫剧里的丫鬟，半蹲下，甩着空气手帕行了个礼，拖长声音说：“遵——旨——。”

王良哪想得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淡定一瞬间绷不住了，忽而笑了一下，又立刻把脸色绷回去，挥挥手，道：“算了算了，黑咖啡就行，别的你随意。去吧。”

戚风郁如蒙大赦，抱头溜了。

真是要命。大冰块还是维持冰块状才是最安全的，忽然化雪什么的，昙花一现什么的，能把人直接吓出心脏病来。捂着乱撞似的缭乱心跳，戚风郁做贼一样逃回自己工位。

上午的时光匆匆而过，卡着十一点，从丧尸状态回魂的众设计部员工们，迫不及待地三五组队，涌向地下一层的员工食堂。

戚风郁慢吞吞跟在大头、秦姐等几人小组织里，终于找回了曾经平静的工作间歇感受。趁食堂人还没坐满，他就非常自觉地收集了所有人的工牌脖套，占了一张六人桌。

为什么是工牌脖套而不是工牌？因为工牌兼具饭卡的功能，被秦姐和大头拿走了，只剩下方便挂在脖子上的皮套。

大头去抢荤菜，秦姐去排素菜，荷花妹去配餐具、餐巾纸外加盛每天免费例汤。每个人分工明确，效率惊人。

只是……

负责占位置的戚风郁，只坐着没几秒，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没人来问“这里有没有人”不奇怪，毕竟十一点刚过，高峰期尚未开始，座位还有很多闲余。可为什么，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都隔远驻足，和同行的人窃窃私语？

重点是，从各个角度偷瞄、明目张胆从隔壁桌围观的人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有人，端着托盘，特地绕远路过来，就为了偷看一眼他？？？

嗯？？？

他脸上有什么吗，还是衣服穿反了？？？

戚风郁被看得浑身发毛，佯作回消息，开手机自带“镜子APP”仔细瞧，脸很帅很干净，发型没问题，再低头确定着装……有些不堆对称设计的套头卫衣，基底色棉质休闲裤，没毛病啊。

那这些人为什么要围观他？！

按照以往的经验，等同事打饭也就五六分钟，可今天这五六分钟却格外难捱，好不容易荷花妹端着两碗汤回来，戚风郁立刻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小声说：“你坐会，我去盛汤！”

荷花妹只来得及说半句“欸，不用——”，戚风郁就走到好几排座位之外了。

来到放例汤的大锅旁，加入排队打汤的队伍，情况就更不对了。

在他后面，陡然冒出好几个人来，不仅迅速加入队伍，还一个个地努力向他身后挤，而相对的，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反倒不急着往前了，甚至打汤的人都慢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有意无意地扫向他这边，甚至还有手里端着饭，干脆停下来一直看他不走的。

戚风郁毛骨悚然，万众瞩目虽然好，但是莫名其妙的瞩目也太渗人了！这时，排在他前面的妹子转回来，盯着他瞧了又看，直接问：“请问……你是设计部的戚风郁吗？”

“？”戚风郁正想抓个人问问状况，终于有个出头鸟，立刻摆出招牌营业式笑容，“是我。美女，请问你知道为什么好多人在看我吗？”

妹子抿嘴直笑，道：“哎呀，真是你啊！你比照片上帅诶！”她指向食堂的另一边、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公告板，“你都上头版头条了，大家肯定都好奇想看看呗！”

戚风郁：“？？？”公告板？什么头版头条？？？

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妙，放弃了排队，硬着头皮、沐浴着众人的视线横穿食堂，来到公告板前。

围在公告板前的人也不少，但食堂层高4米，公告板的长宽是3.5乘5。不论板子前围了多少人，都完全挡不住最醒目、最中央的位置那显眼的超大字标题：

《恭喜总经理王良先生，斩获本次团建个人最高分》

标题也就算了。

标题正下方，贴着一张比海报还大的照片。

正是当初在第一个卡点拍的那张立刻拍。

王良王先生墨镜一带，谁都不爱。只独他戚风郁一个，脸上无遮无挡，笑得像只没心没肺的大金毛犬。

两人同款不同色的衣服更是相映生辉。

戚风郁眼前一黑。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