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柏林的六月船歌+番外(69)
上帝上帝上帝!来的是谁?
不,来的是谁我都害怕......
“莱茵。”艾伦打开门后,转头对我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阿廖沙队长找你。”
我直接两眼一黑。
“醒醒。”
有人在拍我的脸,我猛地惊醒,尤利安幽深的绿眸如蛇一般盯着我。
我大惊失色,哇的一声叫出来就往后缩,然后发现自己被他压在琴房的沙发上。
他勾了勾唇角,直起身子。
“既然当时那么勇敢,现在就不要怂。”
我完全不敢看他,避开视线小声嘟囔:“我,我不勇敢的......”
“我看你倒是非常有勇气。”他嘴角含着戏谑,把我提了起来,就往琴房外拖去。
“哇,你要打我就在这里打,不要在别处打,呜呜呜!”
他根本不理会胡乱蹬踢的我,揪着我就下了楼,然后走进二楼的办公区,在索尼娅震惊的目光中穿过秘书室,把我扔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点。”
我踉跄地爬起来,瑟缩地站在墙角,心虚得要命,浑身都忍不住抖。
稍稍抬眼看他,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手上的一沓文件,然后扯出一份,签了个字,扔到了我面前。
“看看。”
我捡起来,密密麻麻全是俄语,仔细辨认后我惊讶地发现是针对某个人的调查报告。
“这个人在西柏林,你过去把他解决掉。”
“啊?!”我张大了嘴巴:“解决他?”
尤利安抬起冰冷的眸子,说:“怎么?不敢?”
“我,我是反间处的,我反国内的间谍......”
言下之意我不是干“脏活儿的”,然后尤利安只是阴恻恻地冷笑。
我不安地低下了头。
“莱茵。”
“嗯?”
“他不死,你不能回来。”
我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捻起我的下颌与我接吻。
吻得很动容,带着怒气和怨怼,搂在我腰上的手用力非常。我快要不能呼吸,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该后悔吗?我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吻落罢,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情绪积沉在瞳孔深处,让人捉摸不透,浅金色的睫羽微微下垂,便将所有的柔情盖了个严严实实。
“你太让我失望了。”
轻轻柔柔的几个字,却让我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他可以骂我打我,但不能说是我失望。我哭出声,揪住他腰间的衣服,乞怜道:“尤利安,不要......”
他把我推了出去,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漠,冷冰冰地说:“去西柏林,完成你的任务。”
“否则,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失神地走出白色宅邸,梧桐树摇曳在深夜里。夜风冰凉,将我的眼泪风干在脸上。
头上的伤已经不觉得痛了,然而心里却钝痛难忍。我锤了锤胸口,深呼了一口气,朝神色阴沉的阿廖沙笑了笑。
“我自己走出去吧。”
“记得处理头上的伤口,莱茵。”
我点头,然后朝卡尔斯霍斯特的巴恩车站走去。
脑海被胡乱的思绪所填满,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我走路有些不稳,像个买醉的酒鬼。但我甚至希望自己这时是醉了,现实并非如此,尤利安并没有对我失望,我依旧还拥有他满满当当的爱。
我意识到自己的自卑与怯懦,我是个十足的软蛋,胆小鬼。害怕被抛弃,害怕主动分离,害怕他不爱我。
哦,可是……我蹲下痛苦地哭泣起来。
我也害怕杀人。
我真的害怕杀人。
第二天刚到鲁斯彻斯特大街103号史塔西总部,菲利普犹疑地看了我一眼,便通知我去见蔡塞尔部长。
部长办公室里,忙了整整一个通宵的蔡塞尔部长揉着额头,见我进来,抬起头来露出慈爱的笑容。
他总是这样温和醇厚,就像一位父亲,我突然感觉鼻头发酸。
“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我点头:“昨晚已经包扎好了。”
他突然沉默下来,嘴角衔着的笑容突然变得落寞,然而这份落寞一闪而逝,如烟消云散。他又站起身,竟有些兴冲冲地朝我招手。
“过来,跟安妮说说话,她一直记挂着你呢。”
他拨通电话,我拿起听筒听到安妮在那边颤抖的声音。
“小莱茵,是你吗?头还疼不疼?”
我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好像受了委屈来母亲这里寻求安慰的孩子。
“安妮,我很好。”我的嘴唇颤抖起来,竟有些撒娇地说:“想吃你做的苹果派。”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啜泣声,我心里有些慌乱,连忙挤出笑容安抚道:“安妮,我真的很好,一点都不疼。我马上就可以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了!等我回来,你能给我做个最大最甜的苹果派吗,要把糖霜都烤焦,弄上点橙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