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番外(90)
夏日的夜晚,浓到深处,渐渐地开始泛出些许的凉意。梁川走出狄俄尼,未行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就连远处的霓虹灯都显露出疲态,困倦地闪着、亮着。狄俄尼的门半掩着,从狭小悠长的楼道里,闪出暗暗的光。
李牧还没回去,李牧总是最后一个回去。梁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感慨,或许是心疼,或许仅仅是触及了某段他曾有过的回忆和情愫,总而言之,梁川感觉到了沉重。
李牧会做什么?李牧又能做什么?梁川摇了摇头,这是一道难解的题。
兜里的手机循环地震动了两回,梁川总算把电话接起。一旦接起,漂亮的眉毛仿佛在打架,语气又变得不善了起来,“安慰了安慰了,我请他喝了酒,还开解了几句。什么?你信不过我?信不过我你自己来啊?”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笑了,“我的徒弟我不罩着谁罩着?这小子内心刚着呢,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
--------作者说------------
转眼年末了。(后知后觉)
第46章 我等了你好久
如果你时常深夜回家,和沉默与黑夜成为了朋友,便会喜欢上这种感受。
没有白日的喧嚣,四周皆是静默,无数的眼睛暗暗地睁着,把窃窃私语咽进肚子里,消化成细密的丝,织出梦的华裳。
李牧骑了车回家。
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意料之中的黑暗。客厅按照岳人歌的要求装上了窗帘。倒不如不装,墙壁是灰扑扑的,再怎么打扫都显得破落,沙发仍是断了筋骨的那一款,坐上去嘎吱嘎吱地响。李牧进门便脱了衣服,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空调坏了,他只好开了风扇。
拆下绷带,露出翻露着肉的伤口。刀口不算深,止血也迅速。他用沾了水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手心,微微的刺痛,李牧闭眼。他举着手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弯腰在客厅里找到了新的绷带,再原样地捆回去,
岳人歌没有回来。
这是当然的,他必定还有许多事要忙。李牧也没有回房间,他坐在客厅里,姿态僵硬,仿佛一场漫长的禁闭。头顶的风扇卖力地旋转,一阵阵风迎面扑来。过了一会儿,李牧起身,走到门边,关了灯。
过了爱睡觉的那段时间,便总是有些睡不着。李牧坐在沙发上,白色的帘被夜风吹起,时不时拂到他的脸上。窗外是模糊的幢幢黑影,夜空也没有那么纯粹。
李牧有点想岳人歌。
因为这件事,岳人歌很忙,无论上班或是下班,总是见不到他的人影。李牧知道自己不该形成这样的依赖:他们本来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各有各的忙碌。见不到很正常,见到了,才该庆幸。
可李牧变得贪心。
闭上眼,脑子里晃动的全是方才的场景。风姿绰约的红裙女人,透明冰块晃动的水割威士忌。岳人歌和任何美人站在一块儿都不违和。他的笑容已经规划好,举止设定了程序。
世界被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剩下的,便只有李牧自己。
成长的痛苦莫过于此。正因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又偏偏向往发挥更大的作用。事实上只能成为某个辅助甚至在一旁观望——李牧有一种自己被置身事外的慌乱与无措,不甘与屈服。
他的赧然与自卑相行相随,满腔热血无处喷涌,最后只能在狭小公寓的旧沙发上,胡思乱想然后睡着。
岳人歌仿佛已经回来。
客厅响起轻微的开门声,李牧推开门,看见的正是岳人歌。他的身形变得滞重,因为承担了太多,连肩膀都微微垮下。岳人歌看见了李牧,脸上泛起笑容。他张了张口,似是要说什么,李牧听不清,笑着凑近要他重复。
“我爱你。”微风一样地拂过他的耳畔,把脸颊都吹红。
李牧心如擂鼓,他胸腔里的那颗跃动的心脏已经改换了节奏。他紧紧地拥住岳人歌,仿佛是抱住了冬日里取暖的火苗。岳人歌并没有挣扎,反手拥了上来。发冷的人互相取暖,呼吸也变得交缠。忽地体温上涌,李牧仓促松开了对方,脸色有了变化。
岳人歌察觉到了那分情动,微笑着接续方才的拥抱。气氛变得焦灼和黏连起来,谁也不知道那吻是如何发生的,李牧只觉得醉人,火星落入草籽堆里,不多时便蹿起灿烂的火焰。
李牧猛地睁开眼。
风已经停止,白色的帘子孤寂地垂在窗边。月色已经很好,悄悄地漫进了屋内,一地莹白的光,拓出落寞的影。李牧背后已经出了一层汗,他低头看了看,脸倏地红了起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由他们两人参演的梦,让李牧慌乱地冲进了浴室,又冲了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