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不知风月【娱乐圈】(17)

作者:周子京

夜里,母亲总是悄没声地来到宋云水的房间,把次日的早餐钱压在宋云水的铅笔盒下,再检查宋云水的被子是否盖好,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有时,宋云水睡不着觉,会听见黑暗中有浅浅的呼吸声,一顿一顿,像在哽咽。宋云水知道那是母亲,却不敢睁开双眼,更不敢翻身,因为害怕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每当这时,他心里都会涌起强烈的恨意,想杀了那个抛弃他和母亲的男人……宋云水永远记得六岁时那个傍晚,他和母亲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秋日夕阳把地平线染成赤橙色,四周林木如画,年轻的母亲伸出洁白如葱根的手指,指着对面街上的红绿灯,耐心地和他解释红灯时不能过马路……宋云水双手抱着黑白的足球,偏头看母亲,母亲微笑着问他“记住了吗”,宋云水还来不及点头,就见母亲突然捂住心脏,痛苦地弓起了身子……她有心脏病,她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好好活下去。”……那是宋云水第一次面对生命中难以承受的分离,永远忘不了那个傍晚,大地被夕阳染成一片红色,他面色如灰,无措地叫着“妈妈,妈妈……”,而她沉睡着再也没有醒来。

……

望着面前的女人,宋云水陷入回忆之中,不禁悲伤起来。

宋云水把她扶了起来,又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她。

中年妇女向宋云水道了谢,然后便撑着伞离开了。

宋云水转身,淋着雨回到车里。

“那个人没事吧?”

“没事。”宋云水摇了摇头。从刚才的交谈中他得知中年妇女患有低血糖,是十几分钟前过马路时不小心晕倒的。但唐不知没问,他也就没有多做解释。

唐不知拿起一条淡蓝色的毛巾(原本放在车窗下的凹槽里)递给宋云水。

“谢谢。”宋云水擦了擦被雨打湿的头发,把同样被淋湿的黑色的外套脱下,放到后座上。白衬衫随转身的动作牵扯出几条涟漪似的皱褶。他偏头,不小心撞上唐不知的视线。

“你把外衣脱了,不冷吗?”唐不知关切道。他看到他的手腕都冻红了。刚才的事让唐不知觉得宋云水很善良,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

宋云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边说“我不怎么怕冷”,边坐直了身子,发动汽车。

唐不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宋云水身上。

宋云水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唐不知,“不用,你穿上吧,我真的不冷。”他没有说谎,他感觉不到冷的。但唐不知执拗地不肯放弃,最终,宋云水只好接受。衣服上有淡淡的烟味。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唐不知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丫字形岔路口,对宋云水说:“到了,我家就在前面。”

宋云水把车停在路边。唐不知下了车,把黑色的伞撑开,宋云水来到伞下。

唐不知带他朝家里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哗啦“的刹车声。

“宋云水。”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

唐不知转身,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里走了出来。

老者穿一件黑得发亮的上衣,撑伞的手上戴着棕色皮手套,他的额前头发稀少,上面爬着几条波浪似的皱纹,短粗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奇怪的字牌项链,字牌随着他走动的姿势转来转去,上面的汉字从“人生”变成“苦短”,又从“苦短”变为“人生”。后来唐不知才知道这人就是宋云水的父亲江浪(宋云水是随他母亲姓的)。

宋云水牵住了唐不知空出来的那只手,唐不知有些疑惑,但还是任凭他牵着。

唐不知感觉宋云水的手像冰雕一样冷。他偏头看了宋云水一眼,发现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微皱着,眼神像鹰一样冷酷,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云水,你们要去哪儿?”很突兀的一个问题。和江浪的出现一样突兀。对二十几年未见的儿子,江浪本该有很多话可说的,但当他真正面对宋云水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觉得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打了个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你无关。”宋云水面无表情地说。

“云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你的父——”

“你不是。”在那个词被说出来之前,宋云水打断了江浪。

唐不知感觉有什么情绪在宋云水心底翻滚着,愤怒?厌恶?不屑?不,好像都不是,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无法确定。宋云水的脸色依旧淡漠,那双眼睛像是在大气层上隔着几百千米看过来的,从他眼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空气似乎凝固了,江浪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上下嘴唇之间裂出的一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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