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150)
“嗯,好好休息。”
距离太远,关心的言辞说太多遍也显得苍白。
于是空气又短暂地安静下来。
林芜用脸颊贴着有点儿发烫的屏幕,觉得有些新奇——原来异地恋煲电话粥是这样的感觉,明明两厢无话,却又能从彼此的呼吸声中汲取安全感,思绪也逐渐放空,像黄昏时候一片被阳光晒得融化、渐渐流淌开去的云。
“哥,”这句话是随着黄昏溢出来的,他心底潮涨的万分之一,“我想你了。”
鼻音浓重,语气有些黏,是一片毛茸茸的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才轻轻笑起来,在开口时声音都温柔许多,又带上些许合乎年龄的生涩——或是某种浅淡的、被掩藏周全的“不好意思”。
——“嗯,我也是。”
——“很想你。”
第89章 琐碎交换
一个电话从天亮打到天黑,回想起来也没说多少有意义的话——最有意义的大概是那段关于童话效应的冷门知识,说人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会影响到长大后的择偶观,与童话相似的桥段带来熟悉感,让人怀着高标准的理想坠入爱河,新鲜感则来自于儿时童话里没有的概念。
没什么科学根据,说到底还是取决于遇见的人。
听完这段话之后林芜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用那种有点儿黏糊的语气说,其实我记不清童话故事的内容了,更喜欢给我念故事的人。
此外的时间有一半是安静的,感冒的人喉咙痛,提不起精神说话,却又不肯挂断,原本只打算打十分钟的电话就不知不觉拖成两个小时。
秦殊大概是察觉他困了,渐渐地也不再开口吵他。
“哥……”林芜陷在枕头里,声音一点一点低下来,尾音拖得长而柔软,像不自知的撒娇,“困了……”
“那就先睡一会儿吧。”秦殊顿了顿,又语气平常地补上一句,“用不用给你念睡前故事?”
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把他当生了病还需要人哄着入睡的小孩子。
林芜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眼睛已经闭上了,又顺着他的话迷迷糊糊地想起小时候,某个冬天的夜里,恒温在二十七度的空调暖风徐徐而落,给回忆也镀上一层熨帖人心的温暖。
他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嫌热,又伸出一只手去抓秦殊的袖口。
秦殊就坐在他床边,面前摊着一本童话书,偶尔低头看一眼,又抬起头,娓娓讲给他听。
他对故事本身的确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时候的秦殊还没变声,嗓音清清脆脆,带着一点儿孩童独有的甜,语调却早早变得成熟,是滴水不漏的温和。
算温柔吗,好像也不算,但却是仅他可见的。
于是臆想中孩童的声线渐渐变得飘忽起来,忽高忽低,偶尔又掺进成年人清朗又温柔的字句,让他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快要陷进梦里的时候,他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儿理智问,睡醒之后电话还会挂着吗。
问题是无意识的,过了几秒他才理解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就短暂地找回些许清醒,有些无奈地调侃自己,想这算什么小朋友见不到面就要一刻不停打电话的戏码,也太幼稚了些。
可他一边嘲笑自己的幼稚行径,一边又自顾自找好了借口——是怕王晗趁他睡着再干些什么,以防万一嘛,不能算完全没有意义。
这个看起来还算合情合理的借口让他松了口气,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片刻的清明也消散在昏沉梦里。
“会的。”梦开始的时候他听见秦殊说,“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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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顺利也不顺利。
不顺利在拜那通电话所赐,抵达酒店的当晚林芜睡得格外踏实,原本他只打算靠在床头补几个小时的觉,等饿醒了再自然醒来吃饭。
结果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十三分,电话还没挂断,听起来开了静音,大概是秦殊怕吵到他。
他迷迷糊糊地开心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昨晚自己忘了洗漱,也忘了关窗。
于是感冒理所应当地加重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眩晕,膝盖毫无征兆地一软,撑着门把才险险没有摔倒。
顺利在于他是个挺“稳定”的人,生理上再难受也不会太影响心情,更不影响他换一身煞有介事的正装、自然又熟稔地走进交际场,而不让其他人看出他金玉表象下烧到三十八度的内里。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分功能是跟秦殊学的。
布展忙了一整天,之后两天又要接待来客,聊什么全看临场发挥。
所幸诚如他母亲所言,来的客人他认识大半,有些是一起学过画的同龄人,也有长辈,“小时候还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