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就是那个金屋藏娇的娇+番外(37)
左业脸色苍白,对卿天良说:“商国使诈,派人在大典上刺杀陛下,丞相为救驾……殉国了……”
碗筷摔落在地碎成几片,凉风入室吹得人脊背发凉,卿天良愣了一秒,下一秒提起衣摆便朝外奔去。
祭坛在离皇宫不远的灵山脚下,原本庄严的地方此时只剩一地狼藉,受惊的陛下已被护送回宫,商国使臣尽数被抓,就剩宫廷侍卫留守现场,还有一具停放在祭坛中央等待收殓的丞相遗体。
霍云朝呆愣地站在遗体旁。
卿天良策马飞奔而来,还未停稳便翻身下马,祭坛入口处的侍卫伸手拦他,卿天良目眦欲裂,通红着眼道:“你他妈敢拦我试试?”
另一个侍卫对同伴摇了摇头,拱手道:“公子息怒,请入吧。”
卿天良从没走过这么多台阶,好似一直走不完,接连被绊了两下才跑到小圆台中央,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朝躺在地上的那人靠近。
大嘉国侍奉两代君王的朝臣,风光无限,没想到居然这样突兀地结束了一生。
卿客仁从来都不苟言笑,偶尔也有慈爱的一面,却很少是对他。
卿天良也同万千男儿一样,不过是想得到父亲的赞赏和注意罢了,可他爹从来只欣赏霍云朝,那他怎么办?就只能纨绔、堕落,比起不闻不问,至少这样还能引得他爹的操心。
可现在,没了。
“爹……”他跪在遗体前,像哭又像笑,“您干吗啊,睡地上不凉吗?您可真不像话,我都没在大街上睡过,快起来,儿子带您回去……”
一口气哽在喉头,想再多说两句,却一个字也哽不出来,呼吸有点困难,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卿天良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能擦干净。
他有点心慌,忙撒娇道:“爹,快起来看看我手是不是有问题啊,脸擦不干净了,脏死了……”
往常他爹肯定要骂他矫情的,一定会骂的!可他没听到声音。
“爹,我耳朵好像也坏了,您说什么我没听见,可以再说一遍吗?”
大典用的彩带随风翻飞,好个五彩缤纷,好个喜庆洋洋,春末三暖,猛地暖出个刺骨寒。
卿天良弓下腰,头慢慢抵在地上,再没力气抬起来。
秦夫人随后而来,一眼就看见偌大祭台中央的那两个孩子,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无声,一个泣不成声。
她仿若想起秋风萧瑟的大漠,还有那些不归的沙鹰,一声声啼鸣着呦呦消失于天际。
当年她随阮老将军去边疆时,是卿客仁独自前来相送的。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无话不谈,那一天他们却相顾无言,都明白此一别可能再也无缘相见。
那时卿客仁说的是:“你们放心去,正阳一切有我照应,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便回来,我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
后来阮老将军战死,再后来边疆战事紧张,阮裴旭担心她的安危非把她送回正阳,那时候也是卿客仁独自前来接应的。
她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阮郎战死,我若浮萍。”
卿客仁还是那句话:“我在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
为了名正言顺地照顾她,卿客仁求陛下下旨,娶了她为妻。
如今,他却这样毫无预料地比她先走了,家,好像又没了。
秦夫人长叹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步走过去,看了看卿天良,又看了看霍云朝,叹息道:“孩子,节哀。”
卿天良没说话。
霍云朝红着眼。
又一群人随后赶来,是大理寺的官员们,他们身后抬着棺木,棺木后跟着一队浩荡人马,哭的哭,喊的喊,也不知谁是谁。
卿天良站起身,擦去脸上泪水,看着大理寺的官员验完了遗体,然后差人将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入棺中。
他哑声轻语:“阿朝,我爹也没了。”
卿天良咬牙,一时间滋生滔天恨意。臣为君死天经地义,他娘为护霍云朝是忠,他爹为护陛下是忠,好像他一家人生来就是要替霍云朝他们一家去挡灾的。
唯独他觉得不甘,觉得皇家欠了他们家太多,霍云朝偷跑出来只是为了买庙会上的糖酥,他娘就搭上了一条命;商国议和本就不诚,这么明显可能反水的讲和对象,就连市井小民都能猜测到会生变,大典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了敌人机会,让他爹搭上一条命?
多么不可思议,枉他之前还说大嘉国固若金汤,可笑。
霍云朝想伸手拍拍卿天良的肩以示安慰,可手还没碰上就被卿天良躲开了,霍云朝一顿,抬眼只看到一张绷紧牙床的侧脸,连半分眼神也没给他。
“你在怪我?”霍云朝收回手垂在身侧慢慢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