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水(214)
最上面夹着的是两张彩印照片,第一张是安格斯双手戴铐,被警察按进警车的场景,高清摄像头下,人物面目清晰可见。
第二张是则是安格斯与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的不雅照,他花白头发,对方却风华正茂,动作画面不堪入目。
寻聿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隐隐听见一道无声巨响,安格斯在自己心目中最后一点形象,随着眼前画面的强烈冲击,轰然倒塌。
翻开照片,下面是一份明尼苏达州法院的卷宗复印件,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五年前安格斯和A.N.G.实验室曾因出具错误亲子鉴定报告,被人告上法庭。
他们和当事人达成庭外和解,安格斯的天使实验室,及其儿子的A.N.G.实验室,共同赔偿对方四十五万美金,作为条件,对方签订了封口协议。
“我想,这个应该能帮你打倒恶龙了,对吗?”庄木铎笑笑,眼里透出深不可测的光芒,那是久经岁月之后,灵魂镀上的一层包浆。
寻聿明再熟悉不过,庄奕日复一日对着他,渐渐的,也拥有了这份眼光。
“这个照片足够让他声名狼藉了。”
一直以来,安格斯在公众视野中都是个完人,他医德出众,热心公益,爱护家庭,提携后辈。白璧尚有微瑕,他却仿佛毫无瑕疵。
梁烁手下的调查员调查了几天,一丝把柄也没抓到。他们正愁证据不足,这份文件犹如久旱之后的及时雨,刚好派上用场。
“不过。”庄奕还有一个担心,“既然上次告他们的人签了保密协议,就没法出来作证了,这个卷宗能不能公开作为证据,还不一定。”
“不要紧。”庄木铎笑说,“几年前他曾因招……被逮捕,虽然事后公关了新闻,但他妻子曾因这件事跟他提出过离婚,还闹上了法庭。”
“他妻子为了多分财产,把他曾经赔款的这个案子当作证据,递交了法院。后来他们虽然没离成婚,但法院卷宗里已经留下了痕迹。”
也就是说,寻聿明手里这份复印件,并不是五年前赔偿案的卷宗,而是安格斯离婚案里的卷宗,保密协议约束不到它。
“太好了。”庄奕捏捏寻聿明肩膀,朝他一笑,“我回去就把它交给梁烁,肯定用得上。”
这一波一波的信息匪夷所思,寻聿明只觉得头晕脑胀。安格斯在人前是多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谁想到背后却是如此无耻。
安格斯太太当初对他关怀备至,也是最慈祥和蔼的一个人,可一打起离婚官司来,却也为财产争得你死我活,体面无存。
人在利益面前,到底能撕下多少层面具,又能有多不堪。
寻聿明禁不住反胃,忙喝口红酒压了压,“谢谢爸妈,你们对我真好。”
“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不用谢。”庄木铎笑笑,示意大家赶快吃饭,“尝尝这个焗蟹,前几天庄奕舅舅送来的。”
面前一小盆橙红色的螃蟹,个个张牙舞爪。寻聿明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比分落后,拿了一只给庄奕剥。
吃过饭,他去洗满手的螃蟹腥,庄奕放着其他的卫生间不去,非要和他挤一间。
“叫你爸妈看见不好。”寻聿明推不动他,只能容忍,“我刚才是不是能加十分?”
“可以,但我得加十五分。”庄奕站在白瓷水池前,搓着手指上的泡泡看向他,“我表现也不错,而且我剥的螃蟹更多。”
如果他加的分更多,自己就算加分也还是比不过他,“我不干了!”
他总是强词夺理,这个比赛根本不公平。
“可以啊。”庄奕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说:“那你写个放弃比赛的申请书给我吧,就说,你不想继续比赛,决定半途而废,产生后果一切自负。”
“有必要吗?”寻聿明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个游戏,你也太当真了。”
“你就不当真?扣分而已,怎么那么生气?”
寻聿明很在意结果,他重视一切自己参加的比赛,大到菲尔德奖的角逐,小到一场牌局的胜负。
天性使他争强好胜不肯服输,却又赋予他正直不屈的品质,也因如此,顺位得奖的事才让他那么痛苦。
好胜心像一条严厉的鞭子,他则是那匹怕疼的马,被内心的要强驱使着不断向前狂奔,纵然筋疲力尽,也不肯落后。
庄奕心里清楚,让他承认自己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比凌迟他还难受,“我辛辛苦苦付出了时间精力,你说不干就不干,我不也需要安慰吗?”
“你常有理!”他擦擦手,摔门走了出去。
庄奕拿起他丢在洗手台上的毛巾,凑在鼻端嗅了嗅,同样是洗手液的味道,他的偏偏有股奶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