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们的浪漫史(101)

作者:黑逃十二

“韩家大儿子为什么杳无音讯,他到底是谁是鬼?”

“筒子楼好冷,又潮,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我想舔舔他试试,到底咸不咸。”

“吞掉太阳。”

他身体里装着的这些灵魂,似乎并不能和平共处,乃至相安无事,他们在韩恪熟睡或者疲累至极的时候,会一股脑地跑出来,如刀割相侵。

无法控制。

邻栋宿舍楼一个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同学,不小心瞥见对面房顶的白影,惊嚎一声:“那是三班的蒋维吧?!又爬楼顶了!”

整栋楼接二连三地亮起灯,接力大喊“有人要跳楼了!”。

林予贤在熟睡中被下铺的同学撞醒:“你童养夫又爬楼顶了!你不去看看吗?!”

林予贤认了“童养夫”,脑袋却炸开了惊雷,他红着眼,连鞋也没来得及穿,慌乱中从桌上随便抓了把东西,一溜小跑滚到了楼下,抬头看见与自己隔着6层楼的韩恪,国骂了一路直奔顶楼。

“韩……蒋维!”林予贤气喘吁吁地说。

劲风袭来,韩恪的身体晃了晃,林予贤拖着已经抽了半条筋的腿,一深一浅地跑到他的身后,跪在地上箍住腰,向后拖拽,声音极低,“大眼驴,你在发什么疯。”

完全拖不动。

林予贤垂下头,只好用双手双脚同时钳制住他的身体,下巴垫在他的颈窝,眼泪簌簌流出,“这下,如果你掉下去,我就陪着你了。”

韩恪好像聋了一样。

星辰冷落,凌晨的气温骤降,楼下举电筒围观的同学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林予贤没来得及穿外套,和韩恪一样都是单衣一层,却早就忘了还有“冷”这种知觉。

“没良心,因为你我破戒抽了烟,还是因为你,我爸妈可能都要绝后了,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韩恪依然没有回应。

林予贤忙掰过他的脸,终于被那双涣散无光的眼睛弄明白一件事情:他在梦游,叫不醒的。

林予贤全身通麻,突然想起刚才出门前抓了把什么东西,忙伸手看了一眼,差点被自己的这点不上道的运气呕出血来——

一管生赭色的颜料,颜色有点像煮熟的螃蟹。

有什么用?!

保安终于爬上来两个,一人抓着林予贤的一条胳膊,箍着还没来得及回魂的韩恪,一起拖了回来。

即使四仰八叉瘫倒在地上,林予贤的腿还是没舍得从韩恪的腰间离开,保安喘着粗气:“不就高个考,至于这么紧张吗,考不上回来当保安保洁,你母校永远欢迎你。”

林予贤冲他们摇了摇头。

保洁……

韩恪怕脏!擦桌子都要一个多小时。

林予贤忙拧开手中的颜料,反手朝韩恪的脸上挤去,八级地震无法叫醒的大眼驴,犯了洁癖,被臭熏熏黏糊糊的未知液体直接从混沌里喊醒。

他扭过淌了“生赭色”的头,回头吼道:“谁弄的!”

见到林很闲和保镖都在楼顶上,他愣住了。

林予贤带着一丝恨意:“怎么,还要冲我发脾气吗。”他的声音逐渐哽咽,“什么神物,根本管不了‘天煞’。”

如果说人世间的每一道风景都要打开一扇门才能看到,韩恪的那道门叫“离苦”,刺入眼帘的风景,都是没有了他以后的恐怖片。

一个朋友都没了。

韩恪:“对不起,林很闲,我错了。”

下一秒,林予贤揪起韩恪的衣领,胡乱在他的背后抓了半天,带着差点要丢了大眼驴的恐惧,朝他挪了挪屁股,揽在怀中,他的声音极近,很轻,没有语句,每个音节都停很久,深沉温和地犹如泉水。

此时此刻,被浓云和飞虫一口一口吃掉的月色,还有四下涌起的掺杂了一丝赭红色的天空,分明叫作“寂寥”。

他擦着韩恪的脸,又不解恨似地沿着脸的轮廓继续涂抹颜料,最后双手搭在韩恪的耳边,用头顶住他的脸左右剐蹭,喃喃道:“下次再出现一次这种事情,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林予贤第一次学会了威胁别人:“你跳,我他妈也跳。”

韩恪顺从地低下头,颇为冷静地低声说:“明天晚上,翻墙头出去开房,你跟我去吗。”

“……”

这他娘的到底什么疯批。

*

一整天的时间,林予贤都躲在画室画画,底色是熟螃蟹色,穿白衬衫的背影正衣袂翩然地站在风中,如芝兰玉树。

脑后卷翘的头发无情地暴露了人物ID。

他叫韩恪,因为家庭突遭变故,来到了昆州,变成他最好的朋友,也是这辈子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爬墙头出去打游戏可以,出去睡觉到底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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