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19)

作者:四方格

手指慢慢向前探进,无意压上平秋被磨伤的大腿内侧。平秋梦中有反应,不由得夹紧双腿,反而将徐修远的手卡在腿间。为防惊动平秋,徐修远调整姿势,以侧坐在床沿转为爬上床,半卧在平秋身边,手掌摩挲他的腿根。

直到平秋彻底熟睡,双腿放松,徐修远才将手抽走。盯着平秋规律起伏的胸口,他忽地自言自语:“太慢了。”

路洋的消息再回过来是下午六点多。平秋值班晚自习,手机忘记静音,叮叮的声响吸引全教室的学生都循声望向讲桌。尤其头一排的程子农,他原本正望着窗外发呆,这下看去平秋,恰好见他动作间领口摆动,颈侧有红印。

平秋顾着回复短信浑然不觉,程子农却借视角的方便将他全身看得仔仔细细——平秋坐姿端正,双腿并拢收在讲桌底下,腰背挺直,右手手肘搭不上桌,悬在桌沿。他短袖袖口宽松,随他抬臂整理衣领,袖口因此暴露大片的肉色。看来平秋穿了新衣服,但没有人告诉他要小心袖口。

也许是程子农发呆得太明显,引得平秋很难不注意,他回完消息倒扣手机,望过去,眼神提醒程子农专心自习,又抬手敲敲腕表示意他注意时间。得程子农点头,平秋又笑笑,低头继续做事。

晚自习九点半下课,值班老师通常会提前五分钟离开,平秋忙着争分夺秒将最近的教师反馈输入系统,反而拖到最后,教室学生走了大半。一看腕表,距离和路洋约定的时间仅差十分钟,他迅速收拾东西,忙乱中两支水笔滚落,没想到紧接着就有人替他捡起。

见是程子农,平秋问着:“你怎麽还不回学校,你们不是还有一节晚自习吗?”

“期末考快到了,晚自习比较自由,我和我妈说我晚上都在这儿自习,”程子农将笔递给他,“给。”

平秋道谢,抱着满怀的文件纸下楼。程子农背着书包紧跟在后,像条尾巴似的跟着平秋这儿走走,那儿转转。学生教师下课后各自离开,但作为值班老师,平秋记完班最后还得处理垃圾。

这次不被允许跟着,程子农就坐在前台的位置,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入神。他左右看看,一会儿从旁边的笔筒里找见一张作废的工作证,上面没有证件照,但底下的姓名写的是“平秋”。见状,程子农起了私心,趁平秋还在二楼的机会,将前台的两只笔筒倾倒,没有在里面找到证件照,他又跑去平秋的办公室找。

平秋办公室收拾得很规整,程子农轻松在他桌上的收纳盒里找见一沓证件照,随意抽出一张,楼梯有动静,他将照片连带那张作废的工作证一起塞进裤袋。但走出办公室,平秋却又返回二楼。程子农一颗心跳得飞快,并且口干舌燥,边注意楼梯方向,边往后倒退。没留神踩到硬物,他迅速回头道了声歉。

对方面容陌生,对他的道歉不以为意,也后退一步,问他平秋在哪儿。

“秋老师?”程子农指向二楼,“他还在上面。”

“哦,那我等等他。”每逢值晚班,平秋下班时间总会比平常推迟十多分钟。路洋习以为常,在会客厅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他坐下后,往四处随意张望。虽说在这门口开车经过了上百次,倒是头一回进来坐。

与此同时,程子农也在打量路洋。但他的打量更像一种窥探。他以眼风扫过路洋随意打开的双腿,那肌肉结实,倚在膝头的胳膊同样有力。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高大健壮且极富攻击性的成年男性。如果说平秋因为自身的外形和性格麻痹了程子农,让他久而久之忘记了自己和平秋之间那条模糊的鸿沟,那麽路洋今晚的出现,就将这条鸿沟重新挖了出来。程子农感到一阵羞耻,两手插进口袋,紧捏住那张偷来的证件照,还故意耸起双肩,试图挡住校服镶在胸口的校徽标志。

不过两分钟,平秋提着新一袋垃圾下楼。他忙得浑身冒汗,第一眼没有发现坐在一边的路洋,见程子农低头站在原地,他以手腕揩揩下巴沾的汗珠,问道:“你怎麽还没回家?”

“我等你。”程子农说。

“啊,等我做什麽?”平秋看他欲言又止,“有话要对我说?”

“就是那件衣服——”

“衣服?”平秋回想,“哦,我借你的那件吗?怎麽了?”

“还没洗过,可能要过两天再还给你。”

“没关系啊,我不催你,你不用着急。不过现在都快十点钟了,你爸妈没来接你吗?还是你自己回家?”平秋提起几袋垃圾,随口和程子农搭着话,将过门口才发现会客厅坐着路洋。他转过身,往那边追两步,神情抱歉:“你早来了,怎麽不喊我?我马上就好,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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