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等了一会，他还是敲了敲面前的门。

“进。”门内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叶时顿了顿，又沉默一会，才缓缓拧开门，走了进去。

顾辰君在公司没一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心安。

顾行东这人，说好听些是强势，说难听了就是不可一世，一定要让事情按照他想的来。

当初顾醒被送进监狱，本来是他们兄弟俩的妈妈花了大半辈子都没做到的事，顾行东却在成年后花了几年，就达到了目的。

小时候，顾辰君还能从他那张脸看出点情绪。

可等两人都长大以后，顾辰君也完全没办法察觉出顾行东的想法了。

顾辰君眉头越皱越紧。

在第十二回 看向时钟之后，顾辰君将秘书叫进了办公室，问他今天的安排。

将能推的事都推了，不能推的都安排在了下午，顾辰君穿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去。

等他赶到顾行东的办公室前时，里面已经一片安静。

顾辰君紧紧地皱着眉头，将手放在门把上，正想用力拧开。

办公室里却传出了顾行东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喜欢？”

顾辰君眼皮一跳，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以为顾行东不会玩这种莫名其妙的伎俩，可如今这情况，难道真是顾行东长大以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异，要给叶时甩支票了？

里面沉默了很久，久到顾辰君几乎想要打开门闯进去时，里面才传来叶时的声音。

“……是。”

这回轮到顾行东沉默。

过了一会，他才又开口说：“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是很容易消逝的。”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

那边叶时还没回话，顾行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和他在网络上相识，一开始就隔着距离。”

叶时本想反驳他一句，他们小时候就见过了，想了想又还是放弃了。

顾行东看着他道：“距离隔得远了，一开始很容易只看到好的一面，或者只表现出好的一面。”

“可当你们每天都在一起时，会逐渐发现对方的缺点，会逐渐忍受不了，会厌恶，会厌烦。喜欢也变成恨，相见两相厌，爱人变仇人。”

顾行东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着，这看法却似曾相识。

还没等他继续，叶时就开口回到：“有缺点的。”

顾行东难得一怔，问：“什么？”

在门外的顾辰君神色一凛，赶忙靠近了些，仔细去听。

叶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说，他是有缺点的。衣服会不自觉乱放，做家务意外地笨手笨脚，做饭很难吃，偶尔还会打着为我好的名号隐瞒我。”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顾辰君在外听着，脸上表情很认真。

顾行东愣了半晌，才启唇准备说话，可叶时又继续道：“但我也有缺点。”

“我太集中注意力时，容易忽视他。有些话我总是憋在心里，等他自己发现。”

刚说完，叶时又像自我反省般说：“但这是不对的。”

“感情需要反馈。有些话我要是不亲口告诉他，不安的种子就埋下了。一次一次冲击后，不安就会爆发。”

“……你很明白。”顾行东看向叶时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感情确实就是这么容易改变和变质。所以与其让它发展到最坏的结果，不如提前止损。”

叶时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但我喜欢他的优点，要比他的缺点多得多。”

“而且我们也在改正。我尽量说出我的想法，他在学着整理和料理。”

“以为一个人没有缺点是错的，只看得到缺点也是错的。我也是在一开始就知道他有缺点的前提下，才喜欢他的，也从来没有掩饰过我自己。”

叶时条理清晰地一一对顾行东说着，竭尽全力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

对他来说，顾辰君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去世，那顾行东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至少在顾行东这边，他不希望顾辰君为难。

顾行东沉默许久，才问他：“要是以后不喜欢了，你要怎么办？”

叶时一怔：“但我现在喜欢他。以后的事，你可能得问以后的我了。”

没等他们继续，顾辰君终于忍不住了，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一个带着些微惊讶，一个有如古井无波。

“够了吧，你们还要聊多久。”

顾辰君挑挑眉，揽着叶时后退一步，才直视着顾行东。

顾行东没再说话，而是与顾辰君对视了一会。

半晌，顾辰君抬手揉了揉叶时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先出去等我一会，我马上来。”

叶时看着他，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