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鸟(21)
“哎呦您看我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您肯定是住不惯的。房间太小了,也就只能放个单人床,我都不太敢翻身,睡一宿腰酸背痛的。洗澡上厕所都得跟我们挤,能习惯才怪呢!”
“噗……”许沿没忍住,还好嘴里含着牙膏,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不算太夸张。看见摄像大哥一脸不明白地盯着自己看,许沿笑着摆手,“没事。”
摄像大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许沿说出了心里话,许沿心里那点儿情绪烟消云散,走出厕所的时候甚至哼上了小曲。
今天第一场戏是梁奕生的单人场景,但许沿还是早早到组。《荫》这部戏里梁奕生,也就是魏远的戏份比青树要多得多。
其实许沿拿到这个角色被那么多人冷嘲热讽,最大的原因是这部电影的原著小说名字就叫“青树”。所以即使梁奕生是稳稳的一番,大家也知道许沿的角色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甚至在原著中他更像是主角。
原著是一本双男主情感小说,陆家鸿做的改编并没有定性为单纯的小众文艺片,一是为了能顺利上映,不过这个不是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表达的东西不是小情小爱,爱情只是人类复杂感情的一种。
他想表达的更广泛意义上的人。
而魏远这个人从大城市来,花花世界见了大半,塑造性已经太低,只有青树还是一颗种子。从陆家鸿想表达的东西来看,青树的可塑造性要强太多。
“……作家这个角色太扁,为什么要找你来演你心里有数,把他演活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先试试。第一次肯定不行,都找找感觉,别压力太大。”
许沿站在陆家鸿和梁奕生身后,站过来的时候陆家鸿话已经快说完了。但还是能听出来陆家鸿对梁奕生相当放心,什么也没多交代。
“陆导,第一场我能在旁边学习学习吗?”待两人说完话许沿及时开口。
陆家鸿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表情严肃话也少,只点头然后指了指梁奕生。许沿想看的是梁奕生的场景,自然也要征得梁奕生的同意。
“梁老师。”许沿看他。
梁奕生已经换好了衣服,简单的一套黑色秋衣,第一镜拍的是魏远起床,所以服装单薄,外头还套着梁奕生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没怎么化妆,发型也是原生态。
场景时间是初冬,也就是魏远已经在村里住了大半年。整个人不复刚来时还有些大城市的气息,虽然仍然跟村里的居民气质上还有截然的区别。
梁奕生点了点头,没说话。
陆家鸿拿起来喇叭,“来,第一场第一镜准备,清场了啊!那边的再往外退退,都睡醒了吗?打起精神来,别一个一个都像霜打的茄子!”
梁奕生上床之后把外套脱了交给旁边的助理,助理用很快的速度退出去。周围安静下来,等了一会儿一切准备就绪,陆家鸿喇叭正了正,“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窗帘拉着,屋里透进来朦胧光亮。
最近天气开始冷了,这个屋子以前没有人住,前些天房东大叔说在屋里生个炉子,不然晚上睡觉就太冷了。在房间里头生炉子,这说法魏远还是第一次听说,觉得铁定一氧化碳中毒,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结果昨天又降温,一晚上给他冻得够呛。
床上的人往被子里缩了缩,过了半晌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伸手把盖在被子上的羊羔毛外套揪起来往身上穿。
魏远裹上外套,还是觉得冷,心里还装着事儿,烦得很。
昨晚他跟青树说等春天到了想离开这儿。
青树说好。
他其实跟青树说这个的意思就是想问青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但是他没问出口,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在他看来就算自己不问,青树也该主动说要跟他一起走,但青树也没说,不知道为什么。
他妈的,都为什么?
桌子上躺了一包烟,烟盒半空,里头剩了零落的四五根。魏远人还在被窝里,伸手摸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桌子乱,他心里也乱,摸了挺久也没拿到想拿的东西,还把桌边的水杯碰到地上了。
清脆的一声响,水泥地面。
魏远撑着床边往地上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玻璃,看了半天,也没管,又伸手去摸烟盒。
“停!”
许沿猛地回神,转头看见站在摄影机旁边的陆家鸿。
陆家鸿眉头皱着,小声跟旁边的人说话。然后扬声叫道具组上去扫碎玻璃,换个新杯子摆上去。梁奕生坐起来,助理趁着这个时间赶忙上去问问他需不需要喝水或者有没有别的事情。
梁奕生摆摆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踩着地上的拖鞋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