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3)
四下无人。
把水温调凉,我在洗手池前往脸上泼了两把水。我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英俊但阴郁。
李笑笑说可惜了这双可奶可狼的“狗狗眼”,挂我脸上却像饿了十几年的恶犬。
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我不确定。
下次注意……
下次?
我和他之间竟然还有这个词。
我松开半握的右掌——他不久前握过——只是想到这个,我都无法自控地开始战栗。我像瘾君子,半张着嘴,鼻腔嗡动着埋进掌心,顺着掌纹急而深地一路嗅到脉搏。
广藿香只沾了少许在上面,淡得马上就要消散。
直到剧烈的喘息让咽喉和胸腔都开始发痛,我才颓丧地放下手,支撑着身体的双臂此刻软弱无力,只能任余下的水珠顺着下颌流进衣领,打湿衬衫。
“草。”
我给自己来了一巴掌,镜子里露出的一双眼发红。
李笑笑的话我没法反驳。我确实饥饿。
下午三点钟开会,所里的管理层都在。我从被撞碎的思绪里勉强捡起零落的理智,正装整饬地坐在老胡右手边,准备做会议记录。我的右手边是李笑笑,对面是行政楚主任。
狼狈被很好地隐匿。
主角踩着点走进会议室时步声稳健,步速略快,很熟悉。经年美梦成真,我心跳如擂。
在座的女同事无一不倒抽一口气,惊的,馋的。李笑笑尤其夸张,一把捏住我的胳膊,我登时面色狰狞起来。
李笑笑手一抖,不小心碰掉放在手边的框架眼镜,于是衣冠楚楚的裴律就这样在我身后站定。
他捡起,眼镜一侧先着陆,放回李笑笑手边。
“谢,谢谢。”李笑笑难得结结巴巴。
会议室人多,我像一粒尘埃,而世界庞大。
裴律并不看我,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下午好。”他的姿态优雅又从容,和我不同:“很荣幸能与鼎润的诸位共事,我姓裴,裴雁来。”
满场寂静后,热烈掌声应时而来。
裴雁来。
藏在人群里,病态的渴望开始复苏,我终于能把视线黏上去,如此贪婪又热切。
“……草你妈的。”欢迎声中,李笑笑从牙缝里蹦出音来:“再看一次怎么还这么帅。”
我想劝她矜持,但嗓子像被胶糊上了一样,什么人话也说不出口。嘴唇翕张,默念着他的名字。
裴雁来……裴雁来。
多好听。
我注视着他,这是条件反射,就像巴甫洛夫摇铃狗就会流口水一样。如果能实现控制,那我就超脱人畜六道了。
这一秒,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人声细碎。
明明不在梦里,裴雁来却近在咫尺。
我心脏狂跳,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胸口萌生的微妙疼痛。
“你再掐我一下。”我终于侧身对李笑笑说。
她白我一眼,嘴唇一张一合骂我有病去治。
是,我又病了。
可就是这该死的病才能让我求生。
第2章 台风眼
庆祝裴雁来新官上任,周五晚上所里组织聚餐。
餐馆定的是某当红明星开的连锁火锅店,性价比不高。我和耿一直去尝过一次鲜,俩大男人只是将将填饱肚子就花了五百冒尖,但环境还不错。
我有驾照,但没买车,日常出行都是靠地铁。
李笑笑这两天被颈椎病折磨得够呛,所以我主掌了她那辆smart的方向盘。
我和她两人坐在车里。她身上的“罪爱女士”过了一整天依旧香气浓郁,后调很性感,但窜进我鼻腔里,说腻也腻。
“山儿。”她是首都本地人,儿化音很重:“裴大律师要分管哪几个组?你是老胡助理,应该有数吧?”
我斟酌道:“除了许组单独负责的知产,民商业务大概都……”
李笑笑倒吸一口气,“大半江山。老胡这是要干嘛,退休?”
我摇头,“说不准。”
以前老胡从没允许大权旁落,老何没裴雁来这么风光。
当时骂老胡独断专横的声音不是没有,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否则老何这狐狸一朝山倾,鼎润伤筋动骨都是轻的。
“……不到三十岁的耶大本硕,个高腿长,那脸长得也太离谱了。裴律师是整的吧?”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我眉角一抽,提醒她:“造谣侵权。”
她瞥我:“鼎润一哥的名号不保你不酸?你们男的不也都搞雄竞吗。那个裤裆比我鼓,垫的……这种。”
“什么一哥,”我嗓子卡带:“…什么雄竞。”
她长叹口气,不理会我:“啧。你说,怎么还真有裴律这样的尖儿货啊?我怎么就这么早订婚了呢?亏大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