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背着我偷偷难过(90)
韩弋刻意拖着调子。
程潇对韩弋的这些小把戏一点没有抵抗力,一步步逼近同时,坏笑道:“今晚把学费交了呗?韩小同学?”
韩弋笑骂程潇这个老不正经。
韩弋是典型的白天一副正经矜持的样子,口是心非,欲拒还迎。
一到晚上就变成狐狸精,妖艳绝伦,风流性感,无羞愧地将自己交送出去,惹得程潇每次都几乎疯狂。
到头来晚上受罪的和第二天难受的都还是自己。
“你真不是狐狸精变的?”
“滚蛋……”
第二天的韩弋疼得不愿多说一个字。
第36章 ——
——盛夏沉醉的夜晚——
韩弋站在卧室的窗前,手机靠在耳边。
冷淡眼眸似乎裹满了风雪,投在窗外窸窣摇曳的绿叶,热浪蒸腾着大地,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仅是隔窗望着,就感到一阵闷热眩晕。
程潇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切了一大块放在盘子里。又从橱柜拿出两只透明玻璃杯,倒了八分满的柠檬水。
程潇做完这些,从裤袋掏出手机,倚在餐桌边上玩了起来。但玩得并不专心,时不时看向那扇没关紧的卧室门。
韩弋在程潇面前毫无隐瞒,除了家庭。韩弋从不提,程潇也不问,甚至会礼貌地回避,似乎是一种默契。
程潇喜欢的仅仅是韩弋这个人,其他的本都不在乎。但唯独家庭,那是韩弋病痛的根源,不可能不在乎。
与其不问,不如说是不敢问。
他很怕,怕问到敏感的问题,怕勾起韩弋的阴影,怕韩弋会像上次在浴室那样恐慌害怕,怕韩弋会瞬间沉默……最怕自己的鲁莽最后让韩弋承担后果。
他这么爱他,捧在手心里爱着,怎么舍得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爱是轰轰烈烈,爱是小心翼翼。
韩弋挂断了电话,推开了卧室门。
“没事了,程潇。”
韩弋的声音轻松愉悦,程潇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脑子也停止了胡思乱想。
太好了,万幸,终于松了口气。
“真的吗?那最好了,吃蛋糕吧。”
韩弋听到「蛋糕」的瞬间眼睛闪过一道光。
“就知道你听到蛋糕会两眼放光……”程潇笑道:“上次看你喜欢里面的芒果,这次特地让我妈多放了一些。”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笑得仰面朝天。
直到……
“程潇。”
“嗯?”
“你,你不想知道……刚才那通电话吗?”
韩弋似乎很擅长观察人心。
程潇愣住,他想知道,又不敢问。
“其实没什么事……就,就是我……”
韩弋像是被钳制住了咽喉,说不出话。
几秒钟后,吃力又笨拙地说了两个字:“我爸。”
程潇有一阵错觉,感到莫名的怪异和违和。
像是在拼读一个陌生的词,很生硬,很模糊。
“他问我有没有添乱,再就没了。”
程潇点了点头,便一直垂着脑袋。
每次提到韩弋的家庭,气氛都会变得沉重。这也是两人一直不愿提起的原因,总是难以化解。
这是韩弋第一次讲起自己的过去和家。
出于什么原因,韩弋不愿再去思考了。
如果一定要有个解释,那就是不愿对程潇有任何隐瞒。
韩弋记不大清幼儿园的生活,脑海中只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脚边的石子,打翻的餐盘,湿漉漉的衣服,和……逃跑时的慌张。
上了小学,韩弋每天都会起得很早去学校,因为他害怕撞见韩腾,只能趁着韩腾还在睡觉时逃走。
早上没饭吃,就饿着,胃疼也不说。
没有水喝,就渴着。
中午放学了,奶奶答应来接韩弋回家吃饭,韩弋很高兴,他也有家人接了。
他在门口等啊等,等到门口没人了,等到其他小孩吃过饭回来了,等到还有五分钟上课了,也没等到。
那时有一个男孩拉着自己的爸爸愿意陪着韩弋等,被韩弋拒绝了,他不愿意耽误别人。
奶奶说她打麻将忘了,韩弋没哭也没闹,很乖地一直自己上学自己回家。
那时候唯一天天牵着韩弋的小手过马路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交警叔叔。
交警叔叔说的最多的话是:“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儿子,也这么大了,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他和他妈妈,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俩。”
两年后,交警叔叔被调走了,韩弋的手里攥着那颗糖,是自己考了第一班主任奖励的,站在道边等了很久。
或许是那时候,韩弋就开始思考,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食言了可以靠一句道歉一笔勾销,人与人之间的牵绊终究要断开。
那年冬天,清晨太黑,路也很滑,突然的低血糖让韩弋倒在了路边的雪堆上,雪已经冻得坚硬,滚烫的鲜血渗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