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车本想再看会备忘录，但手机拿出来，眼皮就发沉，车里又开着暖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陆深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着，本来一直能瞧见江挽小半张脸，突然他走了个神的功夫，人不见了。陆深愣了下，从座位侧面扭回头去看，才发现江挽同学歪着脑袋，人已经从座位上半滑下去，靠着窗边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特别乖。

之前在德杯那次就看过，但当时没有现在这么深的感触，睡相很平稳的人其实少见，比如跟陆深一个寝室的庄可，睡觉眉头会皱得特别紧，但是江挽不会。

他睡觉时会蜷着，像某种小动物，眉眼却是舒展的，半张脸压在座位靠背上放着的柔软抱枕里，面颊因为挤压有细微的变形，反倒显得很柔软的样子。

你看着他的睡相，就会觉得特别安心。

甚至觉得搞一个这样的人形抱枕到房间去，睡眠质量都会变好。

……靠。

闪电般窜出来的念头让陆深心里一凛，摇了摇头赶紧把这夸张的想法甩脱。

这时庄可终于发现陆深在看着他们这边，激灵一下子，张嘴想喊“深哥”，就在他嘴刚张开声音还没出来那个瞬间，陆深把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庄可这才注意到江挽睡着了，“叭”地闭上了嘴。

陆深这才转回看前面，想了想，低头发消息。

-Shenn：他平时休息不够吗？

-小庄：深哥！[敬礼]

-Shenn：…

-小庄：没有吧，我和挽挽住一起的时候他蛮正常，估计就是今天太累了。

-Shenn：嗯。

庄可迷茫地看看手机，看看江挽，又看陆深，但陆深坐在副驾驶，这条消息发完之后就一直没再回。

——

江挽迷迷糊糊，又梦见了在韩国的事。

其实在那边也不全是糟糕的经历，他也有韩国朋友，他会和他们分享自己喜欢的队员，也就是陆深，他们也会和他分享自己的偶像，比如Knock。

那会儿其他人都追星成功了，因为他们喜欢的都是LCK的本土选手，很容易能要到签名合照，唯独江挽一直没机会见陆深，仅有的一次去总决赛，还遭遇滑铁卢。

江挽得到消息被召回国时，请自己的同事一起吃饭，吃的韩式火锅。当时跟他玩得很好的，是LCK本土的美女主持姐姐。

美女主持举着杯起泡酒，跟他碰杯然后说：“wine弟弟回国就可以追星啦。”

江挽在韩国朋友那里就一直叫wine，因为这名字读起来省事，不过解说时他用的就是本名“江挽”，所以除了那几个同事，没人能把这两个名字对得上号。

当时江挽说：“希望可以吧，Shenn现在太有名了，等我解说到他比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听到我的名字就更遥远了。”

美女主持在餐厅热闹的音乐里面笑起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说不定到时候他看到你就会对你一见钟情，wine弟弟这么漂亮。”

美女主持姐姐是BL漫和BL小说的忠实读者，连手机壳上都是两个漂亮男孩子亲亲，江挽被她说的耳朵一下红了：“不可以嗑真人啊！恩妮姐！”

美女主持就笑得更开心，她把陆深的照片拿给江挽看，这都是江挽手机里早有的存货，屏幕上的选手神情专注，眉眼清隽深明，江挽尤其喜欢看他那双笑起来就很温柔的眼睛——

金色的香槟在眼前摇摇晃晃的转，连带着世界都在颠簸，餐厅的暖气开的好热，热的让人想出汗，江挽嘟囔了一句：“热死了”，抬手想关空调。

手“啪”的一声，撞在车门把手上。

江挽猛地惊醒。

脑海里残存的声音和影像让他恍惚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了国，是在……吃完宵夜回家的车上？睡着了，做了梦，所以现在是到地方了吗？几点了？

这些念头一个个的挤上来，都没给江挽回答的时间，就听到前排熟悉的声音问他：“睡醒了？”

江挽呆了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残留在梦里，他抬眼看过去。

眼前的车子仪表盘全部熄了，只剩下空调暖风的指示灯荧荧亮着，窗外依稀能看出是小区的景色。

陆深从驾驶座转过头来看他。

江挽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看你睡得很熟，我就把司机和庄可先送回去了，你可以再歇会儿，休息好了再下车，外面冷，小心着凉。”

陆深说着笑了下。

江挽没点头，也没摇头，在陆深看来就像是睡蒙了一样傻傻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的是，江挽的手指藏在背后，不自觉绞得很紧。

.

江挽知道刚刚的是梦，也知道现在的是现实，梦和现实要分开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