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男寝兼职宿管的日子(6)
但这事儿又不能细想,只要细想陆宵就觉得莫名窝火,像被人道德绑架了一样。
虽然梁怀钰确实是有正当理由,事后功夫也做的到位态度也好,但这不是陆宵一定要接受的必然条件。
陆宵一直觉得,“体谅”这种情绪,得是从他自己心底里生出来的,而不是通过外人给他灌输多少诸如“大家都不容易”的思想,再好言好语“请”他体谅。
那如果非要不体谅呢?是不是他就成了那种油盐不进尖酸刻薄的人?
送走赵婶儿后,陆宵看着桌上两个精致的袋子,摇摇头,打开隔热袋,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汤盅,刚好够一个人喝的量。
陆宵指腹帖了贴盅壁,汤被保温得很好,盅身细腻通透色泽绵密,是上好的骨瓷,盅里盛着雪梨汤,清香扑鼻,应该是家里自己炖的。
他指尖一松,合上盖子,瓷壁撞击发出清脆的“铛”的一声,留有回响。
陆宵轻轻叹了口气。
梁怀钰岂止是“会”为人处世。
他是太太太会了。
陆宵又打开那个小而精致的礼品袋,里面装了三封信,水墨纹饰的信纸,仔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低调雅致,处处都体现着卷王那颗“为人处世”的心。
只是……陆宵皱了皱眉,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信纸一般只用来写情书。
他忐忑地打开最上面那封,只看了标题,脑袋就“嗡”地一响,挂起个大大的问号。
[检讨书
学生梁怀钰,计算机学院大三在校生,因20XX年3月23日凌晨三点晚归,破坏校规,惊扰宿管陆宵先生清梦,深感愧疚惴惴不安,特作此检讨,万望体谅。
1……
2……
3……
梁怀钰
20xx.3.23]
笔锋强劲,行云流水。
……怎么会有这种人?
陆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用写情书的纸写检讨,拿可以参加书法比赛的字还来写检讨?
陆宵脑子懵懵的,一时分不清姓梁的是在装逼,还是单纯地将“内卷”两个字刻入骨血,一点都不放过。
然而这还不是最卷的。
陆宵僵硬地将目光移到另外两封信上,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极度阴间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掀开那两封信。
整个人彻底呆滞。
梁怀钰,这个杀千刀的傻逼玩意儿大卷王,竟然提前写好了今明两天的检讨!
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两天都会晚归,陆宵接下来两天的睡眠彻底泡汤。
太恐怖了。
陆宵脱力地往椅背上一靠,怎么会有这种连检讨都要卷的人……
陆宵生无可恋:想辞职。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梁怀钰虽然没有再那么夸张地三点才回来,但也逃不过一两点。
他身强体壮能折腾,陆宵的黛玉体质就熬不动了。
不管白天梁怀钰给他送多么名贵补身体的汤,都无法避免陆宵快要被熬成干尸的事实。
短短两天,像有两辈子那么长。
·
家里。
陆宵啪的一声放下雕刻刀,摘掉口罩,伏在桌上喘气。
桌上遍布着钻头斧子圆凿等各式各样的雕刻工具,中间立着一个巴掌大小初具模型的观音象,四周散落大量木屑废料。
陆宵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往上面趴。
发小邓南南端着果盘经过门边时望了一眼,担忧道:“你还行吗?没死吧?”
陆宵撑起身子回头冷冷睨了他一眼。
“啧,”邓南南小幅度扬了扬果盘,“别弄了,先出来吧。”
陆宵跟了出去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邓南南递来的叉子。
“瞧你这脸色,”邓南南说,“那木头要不先缓缓吧,沈阿姨生日不是还有一两个月吗?”
陆宵咬了口苹果,懒懒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是做雕塑的,木雕虽然也能做,但一直很少接触,主要那些木屑尘渣会让他很不舒服。
这次也是家里喜欢木头的长辈要生日了,他才久违地碰了碰木雕。
不过没做多久,不至于特别难受。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都怪那个姓梁的傻逼,陆宵现在只要想起他都会心口疼。
连续三天的失眠,让他精神萎靡呼吸困难。
邓南南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当初我就劝你别去当那劳什子宿管,你不听,现在有苦头吃了吧?”
陆宵点头,毫无感情地赞同:“你说得对,我辞职,把阿姨们的夜班还完我就辞职,我不该异想天开体验生活。”
果然,艺术家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臭毛病,还是只有真正接触了烟火气才能好。
之前陆宵对于宿管这样朴实平淡的工作有多感兴趣,现在就有多悔不当初。
“这就对了,”邓南南欣慰地笑了,“生活什么地方不能体验,何必折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