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夫(126)

作者:囚之

然后我转念一想,又觉得秦烬这么果断的一个人,他说不定是真的舍不得我呢。

也许吧,也许我们这段感情还是要走到终点了,在早已可见的未来。

其实我从不意外他会有离开我的这一天,从我们草率随意地开始的那一刻,我就该料到这个结果。

是我配不上他,他早晚都会腻了我,撇下我寻到另一个更好更出色的人,更何况世俗的眼光、他家人的阻拦、天差地别的身份地位,每一样都如一堵高墙一样横在我们面前,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现在或许对我还有微弱的怜悯和不舍,之后呢?我们还有多少年,我们又如何相伴携手走完这漫长到看不到头的一生?

不可能的,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有什么区别么?”我看着他那张从始至终表情欠缺的脸,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你不就是告诉我想让我滚远点,别来烦你。”

秦烬默然了良久,缓缓开口:“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语气冰冷地道——

“也对。”

一锤定音,轻描淡写两个字,我在撕裂的痛觉中感到了一种悬在颈侧那把铡刀终于落下的释然。

无处发泄的哀伤几乎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甚至让我生出了一种想把这人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秦烬立在原地,任我作乱,可我其实没什么力气,手发抖地像得了帕金森,两腿发软地从床上摔了下去,踉跄匍匐在他面前。

他手里拿着的那只牛皮纸文件袋被我打掉在地上,里面许多纸张刷拉地散落在地板上,某一页的抬头上有一个粗体的“遗”字,别的被挡住了,一起掉出来的还有好几本产证。因为封皮是红色的,所以看着格外显眼。

他拿产证干什么?

我心中升起一个微弱的疑惑。

算了,懒得管。

反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从来没想过图他的财产。

我冷眼看着他默默地蹲下身将那些象征着无上财富的东西一一捡起,他迅速把东西收好,手背在身后,一副不想让我探究的模样,于是我什么话都不再讲、不再问了。

“我会立刻收拾东西搬出去。”我爬起身,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一字一句地说,“不用你提醒,从此以后,我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来妨碍你的生活。”

我万念俱灰地道:“秦烬,我们结束了。”

说完,我再也不敢回头,甩门而去。

所以其实在我眼里,我们为什么分手,这段故事很简单。

他到最后经常性地失联、失踪,其实就是我们感情淡了,他也没什么心思花在我这个无聊的人身上。

他自己的事业都比我重要的多,更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克服那么多外界的艰难险阻。

但谈得时间久了,可能人也会产生些惯性,于是他也许在犹豫,不肯说分手。

在我最生气的时候寄朵花来示作安抚,用“以后再解释”、“太忙”、“压力大”等各种敷衍的借口来搪塞糊弄我,然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消失还是继续玩消失,反正就把我晾在一边。

一个人的生活由很多方面组成,工作、前途、朋友、家庭……我自己也不可否认,爱情、恋人也许只占这其中的百分之几,并不一定是必需品,甚至归类的话应当是放在“消遣”那一栏目里。

但我忍受不了他把我放在百分之零点几的位置上。

早点晚点,这个百分之零点几就会彻底归零。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是我提的分手,这两三年时光就当是我侥幸偷窃来的,我看不到希望,也不打算在他身上耗了。

反正我也不配。

于是最终,我们兜兜转转,还是走到我预想过的结局。

……倒也算是另一种得偿所愿。

——至于问题出在哪呢?

如果一定要给这场惨烈的失败寻找原因的话,好像也很难言说。

绝大部分时间我不愿意回想,也懒得复盘,因为知道那根本没什么意义。

谁对谁错?

似乎这整件事也未必就能做个非黑即白的断定,感情的消磨对分手的双方大概是最无奈的那一种。

一方面,我自知没有足够的魅力永久留下他,也没有资格和他站在并肩的位置上,一开始我就清楚这一点,于是我并没有充足的立场来指责他冷酷。

另一方面,他仗着我喜欢他,便随意将我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拒绝沟通、用软钉子堵我,我最爱的人成了伤我最深的人,我凭什么不能恨他。

而现如今,我们竟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这一步,他牵起我的手,我不自觉地用力,紧紧地回握住他,不愿松开,不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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