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风不动(5)
“我操,会不会开车啊?”
江宇冷哼了一声,转头道:“你爷我脚开得都比你们开得好,下车,推车去。”
这下四个人没人吭声了,个个嘀嘀咕咕不情愿下车的样子。
陷车在可可西里是常事,尤其五六月,白天路面开化,土壤解冻,形成了一滩滩难以察觉的沼泽,江宇嘴上说说,自然是不会叫那几个盗猎贼去推车,他叫周航换位置开车,自己跳了下去。
一直驶在后面的扎西他们也停下来,阿蒙下了车,从车厢后面抽了块厚木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两个人合力把车子往上抬让木板垫下去,周航一脚把油门踩死,感觉后轮还只是在无力地空转。
“欸,你不是那个拍照的吗?”江宇不在,拷在后面的那个精瘦汉子忽然开口问道。
周航没有回答,江宇嫌车里闷,把他那面的窗开到最大,此时高原上凌冽粗糙的风刮在自己脸颊上,有点疼。
“呸,也是条子,不是个东西。”这个声音是劫持周航的那胡茬。
精瘦汉子似乎冲着胡子“嘘”了一声,接着又絮絮叨叨和周航搭话:“你是新来的吧,保护站那些个人我全记得脸,没见过你啊......”
车子忽然动了一下,周航仍旧不理睬,感觉车身颠婆了几下,终于开出了泥坑。
“小兄弟,能......”
“有话我们局里说不迟啊?”一支手臂从窗外伸了进来敲了敲半开的玻璃,江宇手上全是泥,在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长官,能不能给支烟抽啊,太冷了。”里面那人嬉皮笑脸地说道。
周航本来以为江宇不会多加理睬,没想到对方笑了声,从兜里摸了个烟盒,捏了支烟递了过去:“就给一支,路上别问再我讨。”
递过烟之后,江宇开了门叫周航下来和他调换位置,似乎是习惯性的动作,他在周航跳下来的时候顺手接了周航一把,这是他第一次触碰江宇,那粗糙又温暖的感觉就在手上停留了一下。
“我们今晚不一定能开到保护站。”江宇接了下周航便立马移开了手,自顾自地上车了,他给溅到了一身泥,也不担心脏了座位,大咧咧坐下了:“如果没开到的话,就扎个帐篷先凑合一下。”
“没事,我习惯的了。”周航说道。
“那就好,啊对了。”江宇顿了下,说:“下次再陷车,你别一个劲踩油门,配合一下我们,我和扎西给溅了一身泥啊宝贝。”
周航本来听了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听到宝贝两字就感觉给雷到了,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长官。”那个精瘦的汉子忽然抬起了头:“能不能借一下手机?”
“你用脚趾想一下我会不会答应。”江宇头都没有回一下。
“不是,长官……”背后传来了哀求的声音:“长官,我女人要生了,本来我送完这批货就要去医院的,现在也不知道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也不知道我那老婆子怎么样......”
那人说着,语气里都快带了哭腔,一看就是给急的:“说不定我就回不去了啊,长官......长官拜托了......”
“理由不错。”江宇一脚踩下了刹车,后面那精瘦汉子又一次整个人给摔到了搁板上,江宇上半身转了过去,掏出了手机:“号码我帮你拨,给你半分钟。”
车厢后面改造过,后排的座位都给拿走了,和驾驶室隔开,江宇解开了安全带,侧着身子把通了的手机递到那汉子面前。
晚上的荒野漆黑一片,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风声呜咽地吹,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风声,荒滩上植被少,风一吹就眯得人满面尘土。
周航见扎西早上就一脸倦色,估摸他们昨天晚上蹲了一晚没休息,就主动请缨守夜,几个人扎起了两个军用帐篷,两个盗猎贼被拷在小帐篷里,周航坐在小帐篷前打哈欠。
江宇没有去休息,他坐到了周航的身边一起烤火取暖,正拿了个小铁锹认认真真刮自己短帮军靴上的泥点。
“你不去休息吗?”周航问道,江宇昨晚蹲了一夜的,白天又开了一天的车,现在也不见倦色,倒是个铁人。
江宇额头抵着膝盖,还在刮自己的靴子,铁锹刮过皮质鞋面发出有节奏的嚓嚓声:“睡袋不够,干脆就不睡了。”
周航哦了一声,心想这人还挺好,睡袋都给盗猎贼了。
“顺便陪陪你,怕你这皮嫩的给狼叼了去。”江宇不忘补充一句。
这下周航想通了,江宇主要觉得他一人守夜不放心,心里不由窝火了些许,他搞不懂为什么江宇这么看不起他。
“江队,请问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哪句话?”江宇抬起了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