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只爱学习，他还关心这个世界。关心花什么时候开，草什么时候绿，关心陌生人的欢喜和难过。

“我的哥哥是和煦的风，拂过遥遥无期的路程；是温暖的太阳，照亮深渊和末日。

“此刻他奔跑在运动场上，并没有跑在最前面，但我觉得这是最有力量的画面——他心里正捧着一簇火，散发光和热。

“哥哥的高三很辛苦，晚上屋子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我相信他的未来会像今天在运动场上一样，连汗水里，都映射着光。

“哥哥，奔跑吧，发光吧，我会努力追赶你的。”

宋煦阳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不知名的情绪像潮汐一样一下一下涨上来，拍打着他的胸腔，让他的眼睛微微潮湿。

他站在这潮汐之中，听到广播里继续念到：“投稿人，初一三班，程末。”

运动会结束，宋煦阳去程末班级接他一起回家。

刚走近初一三班的看台，赵嘉誉老远就叽叽喳喳叫起来：“程末程末，你哥来接你啦！”赵嘉誉上中学和程末分在了同一个班，还是那个老样子。

一帮学生小范围喧哗起来。

“啊，是运动会跑步的那个学长吗？”

“程末，这就是你广播稿里写的那个哥哥吗……”

宋煦阳在看台下站定，等着程末。程末背起书包，三步两步从台阶上跑下来。

“慢点！看脚下！”宋煦阳抬头喊。

程末还是着着急急的。跑到最后两级台阶，宋煦阳干脆伸手去拉他，程末抓着宋煦阳的手，借着哥哥的力，从两层台阶上一步跳了下来，撞进宋煦阳怀里。

“你这是跟赵嘉誉待久了被他传染了吗？慌什么慌！”宋煦阳无奈地说。

程末跑得急，等人到了宋煦阳跟前，却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目光。宋煦阳揉他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广播稿写得真好。要是你能替我写高考作文就好了。”

程末的脸红了，他偷眼向宋煦阳望去，又迅速地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末跟着宋煦阳去学校车棚取自行车，一路上都吞吞吐吐的。取了车子走到校门口，宋煦阳实在忍不住，他拉程末站住，问：“怎么了？有事？”

程末停下脚步，从书包里磨磨蹭蹭掏出一个信封。

宋煦阳疑惑地接过来，信封没有封口，宋煦阳拿起来一倒，倒出一张折成了心形的信纸。

“这是什么？”宋煦阳问。

“我们班、班里女生、叫给你，叫、叫我转给你。”程末一紧张，结巴得格外厉害。

宋煦阳把信纸原封不动塞回了信封里。“……情书？”

程末点点头，继续往外掏：“还、还有一封。”

“不用了。”宋煦阳按住他的手，想了想，问：“她们作文有你写得好吗？”

程末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他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帮我谢谢她们，再道个歉。”宋煦阳微笑着说，“既然没你写得好，我就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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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天

黄昏是龙城最美丽的时刻。

夕阳的光线好像一只温柔的手，慈悲地抚过水泥森林质朴坚硬的棱角，将这座古老的北方工业城市摩挲了千百遍。

立交桥上渐渐拥挤起来的车流，路旁拉开了阵仗的烧烤摊，身着校服的放学回家的学生……变幻莫测的天光下所有不着痕迹的暗涌，都在这只手的摩挲之下显露出一份近乎神圣的意味。

神明如果路经这座城市，一定是在黄昏。

程末坐在宋煦阳的车子后面，目送着最后一抹阳光沉入天边。他们穿过黄昏，第无数次穿过这城市与神明距离最近的时刻。

阳光滋养人，爱也滋养人。秋天过去，程末的个子突然往上窜了一大截。

宋子明难得周日回家，蓦地发现两个儿子都是大小伙子了。

吃晚饭，宋子明问：“阳阳，大学想考哪里？”

“南城吧，”宋煦阳说，“南城外国语。”上次去四川旅游时和郑爷爷郑奶奶照的照片宋煦阳洗出来寄了过去，老夫妻回寄来一套明信片。两人退休前都是南城外国语的教授，明信片上是学校的风景，梧桐遮天蔽日，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周莹有点意外：“南城外国语？外语专业倒是全国出名的……金融专业没怎么听说过啊。”

“我不学金融，我想报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