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舔狗继承的遗产(31)
这天吃完饭之后,闻一舟正坐在客厅保养他的琴。他用细细软软的布认真擦掉上面的浮灰和散落的松香粉,正对着光线查看琴马的弧度,蔺逾岸忽然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问:“今天剩好多菜和饭呢,你要不要明天中午带去?”
闻一舟盯着他手里那个塑料饭盒,心想——我家有这种东西吗,下意识反问:“哈啊?”
蔺逾岸扬了扬盒盖:“我帮你装饭盒里,你在排练室食堂那边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闻一舟感到难以接受:“这算什么,便当吗?”
蔺逾岸不觉有异:“大概吧。”
“你是什么,日本女高中生吗?”闻一舟嫌弃道,“不要做这种事情啊,好恶心。”
“哦,不带就不带嘛,”蔺逾岸老大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背过身,“骂人干什么。”
闻一舟不爽地大声还了他一句“啧”。
重新回到人类社交圈子后,虽然适应过程缓慢,但闻一舟乖张孤僻的性格的确收敛了不少,唯独对蔺逾岸态度没有好转太多。
他自问不是刻薄的人,可对着蔺逾岸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好话。好像面对老家邻居那总是凑上来的笨狗,也不是刻意要去欺负它——只是你把尾巴拎起来放进它嘴里,它就真的可以追着咬五分钟;用肉干零食骗它过来一顿逗弄,最后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但下次它还是会上当,呼哧带喘地、一脸期待地望着你。
闻一舟一直觉得自己如果要养宠物,一定会选择猫。自我、独立、聪明狡黠,除了有需求的时候讨好你一下,并不会过分黏人。神秘莫测又互不打扰,一个完美的室友。而不是像这样,明明什么好事都没发生,却还是满脸喜滋滋的,让人看了就满肚子火。
只是第二天回来,蔺逾岸打开冰箱门后相当困惑,又探出身子来问:“闻一舟,昨天剩菜呢?怎么不见了。”
闻一舟大声:“你管我!”
“啊?没道理啊,”蔺逾岸纳闷极了:“我明明放冰箱了。”
“我晚上饿了吃了不行吗!”
“哦……”蔺逾岸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好脾气地说:“好吧,本来想着做个汤就够了呢。”
除开这些莫名其妙上火的时刻,闻一舟最近总的来说作息正常,好吃好睡,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他微微凹陷的脸颊重新染上血色,原本即使穿三层衣服仍显单薄的身体也饱满起来。
这一天,闻一舟主动要求洗碗,他宝贝自己金贵的手指,戴着手套,又嫌弃橡胶的味道所以里面再戴了一层透明塑料手套。蔺逾岸一脸纠结地看着,说:“不然还是我来吧。”
闻一舟挥了挥手让他让开别碍事,好像做化学实验一般认真地举起双手,打开热水,将洗洁精挤到海绵上,将蓬松的泡沫仔细地擦过碗盘的每一处角落。他脱了外衣,家居服的袖子挽到肩膀,围裙在腰后扎出一道弧线,系带的尾巴扫在屁股后面。蔺逾岸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从他上臂的肌肤联想到了两人做爱时他赤裸的身体——闻一舟的锁骨和肩膀连出一道锋利的线,瘦骨嶙峋的背部弯曲时会吐出脊柱的节,白皙的手腕好像一掰就断,大腿内侧的软肉滑腻温暖,膝盖可以被他用一只手完全覆盖。
蔺逾岸僵硬地移开目光,开始在脑子里拼命回想任何枯燥且寡淡的事,比如每一种营养成分所对应的国际编号,盘算着自己是现在落跑好,还是等一等反应过去,再装作没事离开更可行。
他等了快二十分钟,但就好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越是明确知道不该去想什么,画面就会愈发清晰地出现在自己脑海,赶也赶不走。他甚至想起了很多之前刻意没去回想过的细节——闻一舟那总是握着琴弓的手指是如何抠在自己手臂里,他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靠枕上,光洁的额头泛着汗珠。在没有余裕的时候,他雾蒙蒙的眼神会不自觉地落在自己身上,似乎什么也没看,又好像深深地望进自己心底。
闻一舟已经洗好碗走了出来,随口说:“明天可能要和孙燕齐他们一起吃饭,你不用管我了。”
蔺逾岸慢了一拍,才憋出一个“哦”字。
闻一舟瞧他反应古怪,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蔺逾岸顿时更加紧张,反而引起闻一舟的关注。他打量了蔺逾岸一会儿,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
蔺逾岸很迷恋他。
这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之后的困惑,再到漫长的适应———他已经深刻理解了这个起初令他满腹狐疑的事实。但从前,他察觉到这些情绪的波动亦或怪异的细节时,大多会选择故意无视,以免双方尴尬————虽然老是有一个很期待又快活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确让人很难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