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47)
“你不要碰我,我受不了。”谢存艰难地挤出声音。
迟清行一怔,呼吸都停了一停,手从谢存揉皱的衬衣上离开。
谢存鸵鸟一样躲进被子里,连脑袋也埋得看不见了。
被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迟清行盯着蜷成一团的被子,失神了刹那,喉咙发紧,也没能说出话来。
片刻之后,他换上外出的衣服,拿起桌上的墨镜,转身走出了房间。
堪支港口城,以其情色产业闻名遐迩,是纵情欢乐者的天堂。
迟清行走到大堂前台,问正值夜班的服务生:“你们酒店提供性服务吗?”
服务生神色如常,“您稍等。”拿起座机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女人迎向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先生请随我来。”
迟清行跟她走去,在地下一层的一间房里,见到了七八个或坐或站,可供挑选的对象。
“今天很多旅客航班延误,为了打发时间,大部分都被点走了,”女人一边介绍,一边打量迟清行质地高级的衣着,殷勤地笑了笑,“不过剩下这些,其实都是更好的,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反而没被选走呢。”
迟清行皱了皱眉,流露被冒犯到的不愉之色,隔着墨镜扫了一圈房间里的女性。
“她们有没有做过身体检查?”
女人被他问得一愣,“做过的,我们有合法的执照,每个月都会对她们进行健康体检。”
即使戴着墨镜,迟清行脸上的嫌恶之色也挡都挡不住。女人不禁疑惑,这个人真地是要招妓么?
“有没有,”迟清行顿了顿,“那种,还没接待过客人的。”
女人眨巴眨巴假睫毛,心领神会地笑了:“原来先生喜欢这种!真巧,昨天正好来了一个。”她快步推开房间内侧的一张门,冲里头喊道:“阿妮,你的生意来了。”
一个瘦小纤细的女孩从昏暗的里屋走出来。女孩看着也就十七八岁,怯生生攥住裙摆,不敢走近门口高挑的男人。
“快跟先生去房间吧!”女人推搡她一把,“让你接待这位先生,可真便宜你了。”
女孩紧张地咬唇,一路随迟清行坐电梯上楼。
迟清行看都没看女孩,始终注视往上递增的电梯数字。
两人来到一张关闭的客房门外。迟清行拿房卡刷开门,正要进去,突然又收住脚步,转过脸冷冷说:“你用一些方式帮他解决,不要跟他发生实质性关系,明不明白?”
女孩被他严厉的态度弄得忐忑,惊慌睁大眼睛,捣蒜一般用力点头。
房门传出被打开的声响,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朝谢存靠拢。
其中一人弯下腰,把包裹住他的被子慢慢拉开。刺目的光线猛然照射,度过视物模糊的几秒钟,谢存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迟清行,以及迟清行身后的女孩。
“难受的话,让她帮你吧。”迟清行尽量地放轻语气。
见谢存怔怔不言地盯着自己,迟清行突然感到一阵无法与之对视的局促,不由解释说:“这家酒店,只有她还算干净,没有招待过其他人……”
“我不用,”谢存嗓音气得发抖,“我不用。”
这个狼狈的夜晚,他身体异常的状况,令他无地自容,只想把自己关进某个完全封闭的空间,躲避迟清行的目光,逃离迟清行的碰触。可是此刻,他蓦地抬头,眼眶通红、满目羞愤地瞪向迟清行,“迟清行,你闹够了没有,不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我没有想要羞辱你。
迟清行话到嘴边,见到谢存的表情,喉结滚动着,又把话一点点咽回了喉咙。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谢存可能真地要哭了,就像那天躲在洗手间角落里一样,哭得一塌糊涂、难看至极。
迟清行打开钱包,抽出一沓钱塞给女孩,“你可以走了。”
女孩还什么都没做,攥着手中面额很大的钞票,不安地说:“先生……”
“走。”
男人的语气得叫人害怕。女孩不再多嘴,悄悄退出了房间。
等女孩离开,迟清行垂低眉目,看向床上的谢存,缓缓挤出声音:“那你……你自己待着,我到外面睡。”
一开口,嗓音是哑的,压抑着某种难以形容、不想承认的东西。
他默默走出房间,替谢存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迟清行合衣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他个子高,沙发不够长,腿脚伸展不开,睡得十分难受。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心口燥得厉害,翻来覆去地躺着,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迷迷糊糊,直到早上六点。
晨曦的初光从窗帘缝隙洒入。
迟清行坐在沙发上,发了一分钟呆,起身拉开窗帘。暴雨之后,湖面般平静的暗蓝天空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