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180)
至今,洛悠仍对妇人念念不忘,想到她曾经也这样轻柔地给自己脱去衣裤鞋袜,眷恋说:“你的恋人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跟我同岁,”谢存一弯腰,把洛悠的鞋子码好,“不过比我小七月。”
“你今年二十五,三月的生日……”洛悠眼神一闪,“你恋人跟我表哥同年同月诶!
谢存一顿。
“我表哥是10月21日出生,“洛悠兴奋大喊,“你恋人呢?”
“他……”
洛悠思维跳跃,不等谢存回答,砸咂嘴换了话题:“我想起来了,你也是联盟高中的,我表哥那么出名,你肯定听说过。我爸跟他妈是亲兄妹,但他跟我完全是两种人。”
“他是哪种类型?”
谢存与人交往,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见谢存对迟清行有兴致,洛悠一下子来了劲,从床上翻身坐起:“他?万里挑一的大帅哥咯。我妈天天逼叨,让我多向他学习。因为他是整个迟家,不对,整个迟家和洛家的骄傲嘛!”
“这样吗?”
洛悠用力点头,叽里呱啦,吐出很多迟清行小时候的事。谢存听得专注,表情有些出神。
洛悠拿胳臂碰碰他:“小存?”
“嗯?”
“你是不是想跟我表哥认识啊,”他挤了挤眉,“我下周要和爷爷回联盟州,需要的话,我把你介绍给他?”
“……不,”谢存一怔,“不用。”
洛悠摆手:“你想跟他认识,我一定努力促成。他那人是挺难接触,但我是他表弟,怎么都要给我个面子。”
谢存无奈地笑了:“真不用。”
“放心!包在本少爷身上。”
洛悠只当谢存是跟自己客气。他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念叨:“哎,你要是跟我一起回联盟州就好了,他要是见到你本人,不用我介绍,一定会愿意认识你……我直觉很灵,他就喜欢你这样子的。”
谢存心口一跳,许久,轻声问:“是吗?”
洛悠等他说话都等得犯困了,嘴唇动了动,一阵暖风抚摸面庞,他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酣睡过去。
洛悠一走,庄园霎时清冷许多。
头几日,谢存竟有些不习惯。一年半里,如果不是活泼爱闹的洛悠不断把他游走的思绪拉回,他应该会过得比现在更加难熬。
迟培正临走前,给他交代了一件工作,让他给一个旅居该国的地产集团创始人送封信。谢存与其秘书约好时间,开了三百公里车,来到对方的房车营地。
这位创始人卸任不久,把事业甩手后人,开始了环球旅游。与迟培正的威严持重不同,他皮肤晒成古铜色,身穿花衬衫与短裤,像个实足的当地老头,懒洋洋叼根雪茄,坐等鱼儿上钩。
晴朗日光下,罕有人至的湛蓝湖泊在山峦间闪动熠熠水光。
终于,静水面泛起涟漪,钓竿下坠,有鱼上钩了。
这位前董事长把雪茄一扔,扬手一甩,钓竿抽离水面。飞溅水花里,一条大鱼闪着鳞光跃向空中,鱼尾摇摆,映出夺目光泽。
老爷子仰头大笑,把鱼摘下来,又扔回湖里。
他用摸了鱼与湖水,散发腥味的手,从地上捡起雪茄,重新叼在嘴里,把头转过去,隔着太阳镜看向沉默等待近一个钟头的青年:“迟培正让你送信?”
谢存点点头,把信递过去。
老爷子拆开信:“这老家伙真是……要他有事打电话,他不听,非得写信。哼,冥顽不灵。”
他这话不是对冲谢存说的,因为他说的不是联盟州官方语,而是某个小语种。
但在这漫长的一年半里,谢存为填满时间,没事情要处理时,几乎全泡在学习上。他用同一种语言接话:“迟将军觉得,信能够传达要说的话,更可以传达没说的话。”
在这片异域他乡,冷不丁从青年口中听到自己母语,老爷子有些意外,紧接着哈哈大笑,用雪茄点点旁边,示意谢存坐下。
他打量谢存具有东方气质的面容与身段,说:”你不是迟家人。”
“是。”
“难得,”老爷子抽了口雪茄,“迟培正给自己又挑了一个接班人?”
谢存一怔,解释道:“不是,老先生,我只是暂时待在迟将军身边。”
因为谢存始终用母语交流,且说得干净标准,老爷子心情大悦,很愿意与他多聊几句。
“我从十七岁,开始当兵起就跟那老家伙认识,他事事都讲究目的,不想培养你,不会让你待在身边,更不会派你来给我送信。”
“再说,他一直想给那小鬼找个助手。”
他嘴中的“小鬼”,大概是指清行。想到这点,谢则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老爷子悠哉哉说:“那小鬼是还不错,但以我对迟培正的了解,他一定不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