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158)
“我随意说说,你们随意听听。都是瞎猜,别太较真。
这么多起案子,可以粗略的划分为两部分,一是22年前的汤志学旧案,二是由辛永初杀赵元良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22年前的案子袁越你应该清楚了,我只说说后面的。
案件的最初,我就在想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辛永初拿刀威胁赵元良的时候,赵元良为什么咬死不肯供出同伙。
从视频中看,赵元良并不是一个很硬骨头的人。那种紧急情况,人总是趋利避害,不该但凡有一丝可能,就尽量稳住辛永初,试图求生吗?何况辛永初最初的杀意并不强,只是寻求一个答案。
我们代入一下赵元良,他是22年前的凶手,他知道辛永初的询问有的放矢,他怕死,他不想死。他得想个办法,既不能激发辛永初复仇的怒火,也不能给警方留下可以判刑的证据。那最佳选择,是承认一部分涉案,说个辛永初现场无法验证的谎话,把责任推卸给同伙,保证生存时长,拖到警方来到。这样,哪怕有摄像头录制,事后也可以和警方狡辩是紧急避险。
但他没有做,他只是一味的求饶,否认。
是什么让他不曾考虑过说一部分真话一部分假话这个选项呢?
有两个可能,一、他天性木讷,在那种情况下脑子停止了思考,无法做出自救。二、他认为一旦说出来,结果和当场死亡没有好坏区别,甚至会更惨。
我这个人爱好阴谋论,所以我选了二,我猜,他一直受到来自同伙的某种威胁。
在今天走进钱树茂,也就是钱兴发的书房前,我认为,这种威胁是钱树茂带给他的。但是那个在书房发现的硝酸银奶糖告诉我,不,威胁他、以及钱树茂的另有其人。”
纪询将脑袋枕在副驾驶座的头枕上。
他仰头看着车顶棚,车子灰色的顶棚上铺着一层绒。
那层绒倒映在纪询瞳孔中,一如纠缠在这个案子中千丝万缕的线头。
“钱树茂,福兴教育机构的经理人,人过中年,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他有万贯家财,却不结婚,只有一个同居人,同居人为他生了孩子,是个男孩,男孩也不给上户口。
这在一个正常的想要传宗接代的中年男性身上非常奇怪。
但若是一个20年前就靠不知道什么手段获得假的死亡证明,摇身一变换了个身份的人,则一点都不奇怪。
钱树茂在本案中,做了一件事,他大肆传播“毒奶糖”文章,从这件事导致的结果可推断他的初衷。
那一篇篇在宁市本地家长之间疯狂扩散的贩卖焦虑的文章,是为了促使更多的奶糖模仿案的诞生。
现代社会,教育是没有上限的无底洞,更是制造焦虑的永动机,它与金钱、未来、乃至阶层直接挂钩。定向接受并阅读这些文章的家庭里,有的经济压力极大,有的生活一片空茫,只要在一万个家庭里,这篇文章成为其中一个家庭的‘最后稻草’,就是钱树茂的胜利。
更何况效果比钱树茂好得多,仅仅今天,就连着发生了两起死亡案件。
养老院,不消说,养老在最大嫌疑人儿子的眼中极可能被视为多余的负担,而脑瘫儿更是身心和精神上无法抹消的压力。
再结合钱树茂书房里自己购置的硝酸银,想必他大肆制造模仿案的根本目的,是想通过把一片叶子藏进树林的办法,把自己意图毒死的那个人,藏在许许多多的硝酸银模仿作案和辛永初本身的随机投毒案的受害者里。
当然,看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实施犯罪就被车撞了。
好,诡计有了,那么动机呢?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试图实施这桩犯罪呢?
如果单独看,是无法猜到的,但假如和赵元良结合在一起看,我们或许可以大胆的推测——
他和赵元良一样,也受到了某种威胁,为了去掉这种威胁,他需要使用诡计去谋杀一个人。
有什么能让两个亡命22年的杀人犯同时感到威胁,让他们一个死也不开口,一个怕到想去杀人?
赵元良和钱树茂不缺钱,而受害者家属、警方在辛永初出现前都找不到他们,不可能报复和逮捕他们。
那么,剩下的威胁就只来自当年案件的知情者。
这个知情者不但知晓他们的作案全过程,而且一定还拿着他们杀人的某种铁证。一旦拿出来,那就是催命符,随时摧毁他们现有的一切,把他们推上绞刑台。
这个推断,有一个佐证。
我在徐硕果的手机上曾经看到一个全体@,根据现在所查证的,那应该就是这篇毒奶糖的文章了。也就是说,从2月2号早上,这篇文章开始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