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185)
“看不见才是正常的好么,不是每个人都属蝙蝠,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像个全方位奥运健儿。”季言礼气短。
天上云雾遮了明月,周围更加黑了,他只能影影绰绰分辨出奚野的轮廓,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连奚野的脸都看不清,却还能感到他在笑!
奚野声音懒散含笑:“可我看你看得很清楚,跟在发光似的。”
季言礼:“我身体里不含荧光物质。”
“真的,白色的微光,像雾一样漂亮。”奚野信誓旦旦,眼疾手快把他又搀了起来。
“……这根本不科学……”季言礼到底是累了,撑着奚野的小臂休息。
Omega轻微的喘气声在夜里格外清晰,薄汗沁在白皙的额头上,又被高处的冷风倏地吹走。
奚野脱下大衣笼在他身上,挨个扣好扣子,竖起领子挡风,低声道:“可是,没道理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存在即合理……学长,你会认命吗?”
寒风肆意在夜晚的荒山上呼啸,山林莽莽,树影幢幢,枯枝败叶摇摆不定,晃动不休的影子仿佛万千鬼影般萧索阴冷。
季言礼爬得苦不堪言,冻得鼻头都红了,脸都失去了知觉,冷风从鼻腔灌进去,仿佛五脏六腑都结了冰,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担心奚野会滚下山去,现在看来奚野就用了个骗小孩的激将法,他就傻乎乎的上当了,就算真的有人滚下山,那也是他自己。
明天社会新闻头条就是季言礼惨死山脚,报警人则是那个幸存的奚野,他甚至已经构思出了照片该如何构图。
可他爬着爬着,莫名爬出了一点乐趣。
黑暗中他看不清路,索性大胆地迈步走,若是这步走踏实了,就往上登了个台阶,若是走空了,奚野也会立刻拉住他。
奚野紧挨着他往上爬,一步一步,和他的步调踩在同一个节奏上,脚步规律地回响在高耸入云的石阶上,明明黑不见五指却不可怖,明明严冬腊月却不寒冷。
他逐渐走出了一身热汗,感到心脏久违地在胸膛里跳动,越来越有力,仿佛胸膛里被遗忘许久的沉寂死灰灼灼复燃,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直到“刺啦”一声火星跃起,明亮的火苗陡然腾腾跳动。
他好久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了,除夕夜顶着刺骨寒风跑到荒郊野外摸黑爬山,简直就是胡来,是离谱,是撒野,是一时兴起肆意妄为,是脑子没点问题或是肚里二锅头少于半瓶干不出来的疯事。
但他竟然无比得开心,无比得放松,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丢在了山底下,他越走越轻快,越走越畅快,越走越痛快。
什么都不用想,只抓着奚野的手用力上山。
他不会摔倒的,因为有奚野在。
季以禾一直笑话哥哥戴个红袖章背着手就是个活生生的老干部,可少年气只是一直埋在很深的地方,他只是不敢做,不能做,于是他骗自己,说我不想。
朦胧之间,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他已经记不清的童年时代,那个时候犯错了会有妈妈安慰,闯祸了会有爸爸收场。他的依靠还在,他还不是别人的依靠。
他还是可以犯错的季言礼,所以他不必处处墨守成规,不必咬死了唯一“应该做的事情”而时时刻刻不敢放松。
他可以犯错的,季言礼突然想。
因为奚野会一直抓着他。
两人就这么一路爬到天亮,黎明山说高也不算高,说矮却也是整片山区的最高峰,否则也不会有第一缕晨光之说。
临近山顶的地方,是一个可供休憩的大平台,平台上有闭门尚未营业的小卖部。
季言礼坐在石凳上缓气,就看到奚野不知怎么捣鼓了一下,轻巧掀开窗户,从窗口翻进了小店。
季言礼:“?”
季言礼急忙站起来,蹬蹬蹬跑过去,趴在窗口:“你怎么进去的?窗户怎么撬开的?天哪,奚野,求求你别告诉我你在偷东西!”
奚野的声音从黑洞洞的仓库里远远传来:“给你找点吃的,泡面?这里有热水,你不吃辣,那番茄牛腩面怎么样?”
季言礼心里大喊救命,他累得膝盖都发软,试了几次都没能翻进去:“快出来!奚野!我真的生气了。”
奚野的身影突然就从窗口里显现了,将亮未亮的稀薄天光照亮他笑吟吟的脸。
他飞快地冒出来,歪头,在季言礼的嘴上轻啄了一下。
季言礼:“……”
季言礼抿着嘴唇,脸热烫得好像发烧一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昏过去,但他坚定地看着奚野的眼睛:“奚野,你不要耍花招,绝对不可以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