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星垂+杂罗烂柯录(征鸿)+遥山+明日帝国+番外(161)
席雨眠醒来的时候,泪水浸湿了枕巾。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这个梦永远不能变成现实了——前几年杂罗中学的实验楼已经被拆除了,在原址建了一栋新的教学楼。就像他从出生就居住的房子也消失了,变成了南郊中学的一块草地。属于过去的记忆只属于过去,在未来他一定会慢慢忘记那栋房子的一切,就像忘记妈妈的笑容,忘记林驿桥的吻一样。
周日依然放假,席雨眠早上到篮球培训班给孩子们上了两节课,下午竟然又去了培训班。下午本来是巧克力老师和怪兽老师一人带一个班,没席雨眠什么事。巧克力老师和怪兽老师都觉得席雨眠奇奇怪怪的,有假不放,还跑来上课。
“你今天这么闲吗?”单玉良问席雨眠。
“还好,没什么事。今晚有安排吗?”
“那肯定有,我等会儿就回去带我儿子去游乐场。”
巧克力老师和怪兽老师都表示要回家带娃,席雨眠孤家寡人,不好意思蹭到单玉良家去做电灯泡。尽管干儿子说想他,但是他知道单玉良才不想他在他爷俩玩的时候插一脚。
席雨眠无人可找,无人可约。陈亮今天和人换班,又值班了,篮球队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是去约会,就是跑出去玩了——其实席雨眠平时并不太经常跑出来找人玩,他不贪玩,有时晚上就在宿舍里看看电影,剪剪视频,做做局部的体能练习之类的。但这两天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不想一个人呆着。
他回到医院,在食堂吃了顿饭以后,实在无聊。他过去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味,他一直觉得他还算是活得有目标的,可是就在这两天,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切的目标都没什么意义。
大概就是那首词描述的吧?“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他难得地打了个电话回家,爸爸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医院上班挺忙的,很难回去,于是爸爸又问他今年中秋节能不能回来,他说应该可以回去一天吧。
席雨眠现在回的家,是房屋拆迁补偿以后的“家”,弟弟出生后住的“家”,家里有三房一厅,每次回家,爸爸就会把有空调那间房间让给他睡,自己去睡没有空调的客房,好像对待一个客人。而他在完全陌生的“家”待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比去朋友家做客还拘束。每次回去,他都觉得继母有些不自在。那是自然的,对继母来说,他只是个陌生的成年男性罢了。
童年少年时的家连同妈妈的逝去和旧房子的拆迁一起消失了,过去仿佛早已改变了河道的大江,故道难寻,故园难觅,故人也无影无踪。
第60章 征鸿60
周一,席雨眠值夜班。五点半接班以后到七点都没什么事,信息科的电话竟然一次也没响,这让他警铃大作,不到八点就赶紧去睡觉了。
席雨眠觉得值夜班有个奇怪的规律,说起来很迷信,但又不得不信,凡是上半夜轻松到一点事没有的情况下,下半夜肯定得完蛋。次数多了以后,他可吸取教训了,只要接班后没什么事,他会很早就在科室的折叠床上睡下。
信息科没有专门的值班房,员工也都是糙老爷们,而且夜里的工作通常都是需要去到现场的,科长就在办公室里摆了一张折叠床,值夜班的人铺开来就睡,办公室电话或者值班手机响了就起来干活。
他一躺下就睡着了,果然不出席雨眠所料,到了凌晨一点,办公室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急诊挂号处的,说是挂号系统坏了,挂不上号。席雨眠本来就是和衣而卧,这会儿抓起枕头下的值班手机就往挂号处去了。
挂号处有个病人在等着挂号,席雨眠进了挂号处,检查了一下,系统倒是没坏,就是不知怎么被重新设置了一下。他弄了一两分钟就把问题解决了,挂号处的小哥打了个呵欠,说:“要死了,今天晚上中邪了吗?急诊病人好多。”
“很多吗?哪个科的?儿科?”
“不是,都是内科的。中风的都来了好几个了,还有心梗的。”
“中风的?那神经内科值班的要倒霉了……”席雨眠话没说完,值班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是“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
他接起电话,就听见一个男声:“喂,信息科吗?”
“嗯。”
大概是双方都听出来对方的声音,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那边说:“对不起打扰到你了,神经内科三楼医生办公室的电脑医嘱系统出问题了,麻烦过来看一下可以吗?”
他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和他本人的声音有一点微妙的区别,他的口音变了,也许是因为去了帝都八年,他的普通话变得很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