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335)
我摇了摇头:“我们不会待在那。”然后蹲下向它伸出一只手,“我们走吧,那儿没什么好的。”
小狼愣了一下,像是听懂了似的,冲我嗷呜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背后脏乱差的水龙坡,又看了看我。
“走啊。”我催促道,想直接把它抱起来。
可它只是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凑过来,轻轻舔了下我的脸。这是它第一次舔我,我笑了起来,想抓住它的爪子,它却冲我们叫了一声,然后冲着水龙坡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它的身影,心里好像被挖去了一块,下意识想追,却被小白拽住了,“你干嘛!”
小白只是抿了抿唇。
“它是狼,不是狗。”
“……我知道。”
我垂下眼。
我曾信誓旦旦说过我不会像训狗一样驯服它,我会让它总有自己的尊严,所以现在我应该接受它的选择。
……但我真的好喜欢它。好喜欢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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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小小白让我郁郁寡欢很久,我甚至怀疑它是什么神奇的幻想生物了,否则为什么一个相处一两天的毛茸茸会让我魂牵梦绕至此。
不过好在我还有小白。
我带着小白和小灰在世界各地游荡,教了他很多东西,和在吴州时的隐隐抵触不同,现在他学得飞快。
当我询问原因时,他反问我:“我学这些东西,能让我保护或帮助到别人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白有些羞赧地移开目光,在纸上匆匆地写:“我觉得玉京春还不错……但还是有点散漫,我发挥自己的优势,在以后为自己的家乡做一点事。”
我这才发现他是从离开燕北开始变得积极的,之前明明一直在抗拒自己的力量。是在旧居前下定的决心么?我不知道。
我只是说:“好。但保护比破坏难多了,我们得多学点东西。”
在世界上游荡了一圈后,我们再次回到八区,这时已过两年,小白也从一个完全的哑巴,变成了一个偶尔能发些音节的哑巴。
他的心病重得无药可救,我觉得不能再用散漫随意的态度应付这事,便利用人脉预约了一位医生。
如今好的医生都在南边,不是在吴州就是在扬州,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故地,让我觉得有点微妙。
更微妙的是,我在那家私人诊所里,见到了“小熟人”——正是两年前我救下的那个巫家幼子,叫做巫商。
当时他父亲还让巫琦给我们送了很多,代为致谢,本人却没露面,言辞恳切地写了封信,说幼子受惊过度,身为父亲不忍离开。
我看完信件后当着巫琦的面骂此人虚伪,巫琦撇头装作没听见,眼神却有些幸灾乐祸——可见对方确实虚伪。
而如今,巫商这小东西似乎跟他那虚伪的爹学了个十足十,那张小脸上带着种讨人厌的矜持神情。
我讨厌他那个表情。
我们正在那位吴医生的休息室里,他本人还在与巫商的父亲在里面谈话,而下一个续约的病人就是小白。
我走过去,无视巫商身后瞬间警惕起来的保镖,径自问:“你怎么了?”
这位吴医生是位脑神经专家,同时精通心理学,对如今大热的“精神力学”也颇有研究,如果是巫商的父亲有了这方面的问题,一定不会大张旗鼓过来,而是请对方偷偷去家里诊治,所以我猜测巫商一定是有了点问题。
巫商像是在发呆,我注意到他的头惯性地维持一个略微倾斜的角度,像是在侧耳听什么声音似的,在我叫住他一两秒后,他才迟钝地看向我,拖长了声调到:“……您好。”
如果别人看到这幕,只会觉得这小孩傲慢无礼,这也和我听到的一些传言符合,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我决定再试探一下。
我说:“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么?”
这次我故意说得又快又急,果然小孩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似的皱了下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保镖。保镖隐蔽地给他比了个手势,巫商看了一眼后轻飘飘道:“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也是,那会儿他才四岁大,现在过去了两年,他不记得很正常。
本身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如无意外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交集。我无意攀附权贵,这段对话本该就此打住,如果我没又一次看到那条黯淡的红线的话。
这次它稍微清晰了点,从小孩的右手无名指处延伸,时隐时现,在地上如蛇蜿蜒,最终隐没在我的袖口。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第一次见到它,我捡到了小白,第二次我捡到了一条野性难驯的小狗,这次又是这个明显不太对劲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