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332)
“人也很好,无论是进城打工的,还是新得了户口的,或是老燕北人,我遇到的都待我很好。小区小卖部的阿姨每次在我经过时,都会招呼我过去吃糖,公园里的老大爷有次打完太极,拉着一个Alpha大哥教训,骂他不带监视手环就出门……”
我一愣,打断他:“监视手环?”
他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忘了,现在以及没有这个东西了。以前八区还没沦陷时,每个青少年性别分化后都要登记,Omega有补贴,Alpha必须佩戴监视手环,它会记录你的易感期,提醒你注射抑制剂,以及监控你的信息素水平,如果信息素短时间激增,就会怀疑你非法标记Omega,监视手环会直接向监管部门发出警报——听说当年因为这件事,八区和西边的哪个大区还闹得不可开交,说八区藐视人权……”①
我听得一愣一愣,废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在……保护Omega?”
我实在难以理解。在我的概念里,Omega就是一群废物,他们不事生产,没有战斗力,除了个别觉醒了超能力的,就只剩一个子宫可以用。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削尖了脑袋,就是想要得到一瓶Omega转换剂,不是因为Omega地位高,而是哪怕被人像母猪一样养起来,也比活活饿死好。
而作为强势性别的Alpha竟然会为Omega让道,这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
小白挠了挠头,有点羞赧,继续在纸上写:“大概吧,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因为我爸爸是个Alpha,而妈妈是Omega,我爸说这是‘正确的事’。”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震撼。他给我描述的景象,像是后世看《东京梦华录》,带着飘渺的、虚幻的香气,我穷尽想像,也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跟我描绘高天孤云,前朝建筑群在夕阳下身披暖橙色的霞光;我看到的都是断壁残垣,只需一枚最简单的汽油弹,就能把一整个街区炸得粉碎。
他跟我谈起天朗气清,他和小伙伴会去公园的草坡上放风筝,偶尔风筝会挂在电线或树枝上;我从未见过无忧无虑在街上跑跳的孩童,他们无不是紧缩在家长身后,脸色带着凄惶,或更干脆三五成群,挂着凶恶的表情对孤寡敲诈勒索。
我望着那张写满了苍劲字迹的纸张半晌无言。那些景象,离我真的太远了。
还有一次,在我们已经进了冀州后,遇到一伙凶神恶煞的直(直隶)军,自称秦司令麾下,得知我们的目的地是燕北后,要我们跟他们走。我心想这秦司令又是哪个野鸡将军,一问才知道,如今在燕北势大的,是一个叫玉京春的组织,它们是靠黑吃黑发家,后来背靠大财阀招揽军队,这些年在直隶一代也成了些气候。
我们被反绑了双手塞进他们的坦克里,我注意到他们的军备还用的是挺老的一批,不如平武军他们的先进,便询问原因。
他们的小队长从怀里掏出一点烟草,很吝啬地用指尖捻了两三根,先珍惜地闻了闻,然后直接放进嘴巴里嚼。边嚼边道:“换个屁啊,自从蒙地被炸以后,毛子三番四次打过来,秦司令说了,宁死毋退,钱全部拿来修墙了,现在还有坦克开就谢天谢地吧!”
我不由对这个秦司令多了几分好感。
后来我恢复记忆后,想起我作为零时,在自卫队势力壮大后,某次在宴会上被秦兆锦阴阳了回来,找傅白雪抱怨的事。
我气得在房间里踱步,大骂秦兆锦就是个老王八,只会排除异己的糟老头,迟早要杀了他。
傅白雪倒是挺平静的,一边喝茶一边劝我算了,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眉毛高高挑起,提起嗓门:「苦劳?就他?」
傅白雪叹了口气:「作为秦家人,他没有逃去南方过好日子,而是一直守在燕北支撑了那么多年,直到自卫队出现才把担子卸了——如今才开始排除异己,算厚道了。」
我啐了一口:「那是他用完就丢。」
傅白雪笑了下:「总之……最难的那十几年,要不是他,燕北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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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个秦司令,就是日后让我头大如斗的秦兆锦,我怀里坐着小灰,旁边挨着小白,三个乖的宛如三只鹌鹑,就想知道这几人要被我们带到哪去。
坦克里空间狭小,我们看不到外面,只能根据路况感知外界。在走到一处明显开始坑坑洼洼的地方时,坦克停了下来,那小队长冲我们伸出手:“水龙坡到了,承惠肉饼五张——别藏了,说得就是你,刚才我看到你背包里的饼了。”
我有点懵:“你们用绳子把我们绑起来,不是要把我拿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