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182)
可那个男人就像当时莫名其妙地出场一样,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除了一个名字,昭瑶什么都没得到——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叫什么。
昭瑶一直有心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可那人就像他常穿的那件外袍一样,浓稠艳丽的,轻挑飘摇的,是春日的一场花雨,是过去了就不会再有的奇迹。
然后,等他大了一点,他拥有了一位神秘的老师。
老师叫傅白雪,来历不明,但根据他的观察,应该是那个叫自卫队的组织里的大人物。对方会教他体术,和最基本的生字。他很尊敬对方,可小狗一样的直觉让他明白,傅白雪并不喜欢他。
不过这没有关系,在水龙坡这种地方,遇到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是多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哪怕对方可能有目的,这债可能要以后的他还,也还是很好。
当时得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昭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那个给了他名字的男人。
他想,说不定这次,对方会忽然出现呢。就像当时对方忽然出现在战场上一样。
这次他比上次等得更久,可对方还是没有露面。
转眼三年过去,他几乎快把对方给忘了,直到他得知自己是那人早早相中的人,提前预订好的“弟弟”。
“…………”
已经彻底把“昭瑶”这个名字刻在骨子里的男孩,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瞪着面前一脸懊悔,发现自己一时口快、抖落了不得了事情的蓝制服。
“你说什么……”他很慢很慢地问,说不上什么感受,像是被愚弄了,又像是终于感到安心,男孩扯着唇角笑了下,双眼因怒火愈发明亮:“就连老师——我是说,傅白雪,都是他给我安排好的?”
在昭瑶单方面和傅白雪大吵一架,并在自卫队等着男人回来的时候,昭瑶确实在真情实感的在愤怒,只差一点就要被气死的那种。
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彼时傅白雪被他赶走了,唯有他一人坐在空旷的会客室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对方赶到。他左等右等没等到人,那股气性就慢慢消了下去,大脑没那么充血后,昭瑶甚至很为刚才激动的自己感到羞耻。正相反,如今后知后觉泛上心头的,是喜悦,如同涨潮的海水,随着呼吸起伏,一波一波拍打心海。
——原来他没忘掉我么?
他好高兴。似乎从没这么高兴。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昭瑶决定打个电话给那混蛋,如果对方还没到,他就先走人,再次再来。
他心里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这次是对方理亏,那人总不会继续避而不见了……吧?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接电话的是一个少年。对方大约处于变声器,声音并不难听,只是带着微微的沙。知晓他是的目的后,对方明显有了丝笑意,亲切地让他打开隔壁会客室的门。
结果一打开门,他就看到沙发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一个睡了一个醒了,却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年少的那个环着年长者的腰,把对方搁在自己的胸膛上,举动中带着令昭瑶本能感到不适的东西。
听到动静,少年抬头望来,两人隔空打了个照面。
昭瑶当时的第一反应:我不喜欢他。
第二反应:这人我见过。
他虽然看着不爱动脑子,其实记性很好,哪怕只是三年前战场上的匆匆一瞥,都足够他认出这个少年的身份,更足够他认出躺在少年怀中的那个人。
还是个小孩、一向单纯的昭瑶见男人晕了,也没深想,下意识担忧道:“他怎么了?”
俊秀的少年脸颊上还带着不明原因的薄红,显出潮润动人的玫瑰色泽,可他的目光却那么寒凉冰冷。这人明明是躺在沙发上、形容狼狈的那个,两人目光交汇时,昭瑶却感到了一种被居高临下审视、解剖的错觉。
在他拧着眉毛准备发怒时,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就像变脸一样,转瞬把所有敌意都收敛干净,笑眯眯道:“只是累得睡过去了。”
“……?”昭瑶直觉哪里不对,又说不清。
巫商当然不会明说。
看他摸不着头脑的反应,巫商对这小孩也大致有了个底。零这三年把对方藏得太好了,他趁这时候把昭瑶叫过来,就是为了提前侦探一下敌情的——如果不出所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小子大概就是他的头号大敌了。
至于结论嘛……就是直觉生物,愚不可及,不足为惧怕。
巫商轻描淡写用几句话把昭瑶挑拨得气炸了肺、怒气冲冲离开后,才心情很好地拨了拨零长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