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140)

作者:四月一日

这种讨厌没由来,与其说是什么反感厌恶,不如说是避讳。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愿意听到他的声音,一见这个人,我就恨不得退避三舍。一开始我以为这人和我消失的记忆有关,后来试探了几次,确定他确确实实和我没关系,所以就很莫名其妙,搞得我对他更是火大。

当时我和傅白雪都是活跃在战场上的佣兵,顶级的佣兵圈就这么大,两个人总有撞上的时候,不是合作就是敌对,就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几次,渐渐的,不少人都知道,我跟傅白雪不对付。

傅白雪对此毫无反应——他本来就是那么个性子,你很难从他的行动上窥探到他的想法。

后来有一次,我们做任务时又对上了。那是个设立在海岛上的战场,海风咸腥湿润,吹得头发黏在脸上,我把傅白雪捶进沙地里,旁边就是分不清敌友的尸体。

他只剩了一口气,我从他怀里扯出任务物品,转身欲走,就听他在后面叫住了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口后还没落地,就被海风吹散:“为什么……不杀我?”

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心想这人什么毛病。

不过以他当时的伤势,死掉也就是再补一刀的事。于是我好脾气地蹲下,准备给他个痛快。

傅白雪却握住了我的手腕。因为失血,他的指尖冰凉,并且全是泥沙和血污,紧紧攥着我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我应该甩开他的,但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只是忽然觉得心很酸。

他还在找我要一个答案,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我知道你讨厌我,这并没有什么。可是我已经输给你六次了,为什么,你每次都手下留情?明明就算是合作出任务,都恨不得离我对角线那么远,却次次都放走我——就算是我,对这种程度的放水,也会觉得困惑的。”

我拍开了他的手,拧眉看了他一会儿,往他怀里丢了根巧克力,拧身走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那时候的我,其实挺怵傅白雪的。我为什么会怵傅白雪这简直匪夷所思——他没坑过我,没阴过我,本人的风评不错,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压着他打——所以为什么啊?

每次看到他低垂的眼睑,和疏淡的神情,我总是会头皮一麻,忍不住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傅白雪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从那次起,我们就莫名熟络了起来。其中经历了大大小的事情,也遇到过不得不互相交付后背的生死危机,这么多年下来,就变成了挚友。

只是我当时的难缠和冷淡,似乎给傅白雪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他无意中曾说漏过一嘴“就算是追求意中人,我也不会拿出比当初对待你更大的耐心了”。好在我对待别人的态度同样不怎么样,他才好受点。

但这次这个,好像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初见的人表露出这么浓厚的兴趣,傅白雪便吃味了。

他其实并不是个很善于言辞的人,惯会用垂眉敛目来掩饰心迹,此时他无意识转动着腕上那串菩提子,我便知道,他还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歪了歪脑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后颈处点了点,似笑非笑道:“真吃醋了?BO恋在我这行不通的老白,你死心吧。”

傅白雪没说话,只低头呷了口茶,像是根本没听见。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妥协:“那只是个孩子,才到我腰高。”

傅白雪好似凝结了的眉目终于松动下来,还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炼铜是犯法的。”

这人总是有本事,用严肃的态度说些冷笑话。

我嗤笑一声:“法早没了。我就是法。”

不是我狂,而是真的。

我和傅白雪刚从战场上下来那会,国内才刚刚平复战火,局势比现在还不如。一半是闲得,一半是看不惯,我们便收留了几个觉醒了能力的人,顺手解决了一些看不惯的事,成立了民间自卫队。后来摊子越铺越大,这两年扩张速度更是极快,已经到了能勉强和燕北的黑道老大玉京春掰腕子的规模了。

所以在燕北这方地界,我说我是法,也没什么错。

刚才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被岔开,我暗自松了口气。

关于傅白雪喜欢我这件事,他没挑明,我也没挑明。说我吊着他也好,说我顾虑多也好,这件事只要一天不捅破,我就能一天天装傻下去。

作者有话说:

预留存稿写到五千多的时候电脑忽然重启,数据全部清空,我整个人都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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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的新生阿宁外冷内热,卷二的阿宁活了更久,外热内冷,希望能写出二者的微妙差别。

卷二的故事发生在卷一开始的九年前,这会儿老白还不是佛爷,没那么超然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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