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23)
所以去他妈的,“我只是你的队长”。
纪平尧在泥泞的沼泽滩里和队友格斗厮杀,每一拳下去都幻想对面是袁州,狠狠打在对方脸上,让他把这些狗屁的话全咽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到什么……他是在不甘心,他是在怨恨难过,他想宣泄这场在感情上不公平的较量。
可袁州真的出现时,又觉得心脏被填满了,轻飘飘的羽毛在无意识的刮挠着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胸腔里所有的器官都在喧嚣着想要靠近,所有皮肤焦渴般希望碰触拥抱。
纪平尧在格斗训练中被队友一拳击倒在地上,随后反击,两人一起在浑浊的水中里翻滚,到休息期间浑身泥泞,连样貌都无人辨识。
袁州就这样从射击场的方向过来,肩上还背着一把狙击枪,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身边还跟着分队的杨指导员。
“小袁,马上就30了,也得找个对象了。”杨绪拍着袁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息道,“我跟你这么大时孩子都会叫爸爸了。”
“……”纪平尧紧咬牙关,嘴里的沙子被嚼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用视线把杨指导员脑袋开一个大洞。
干嘛这么多管闲事……
“嗯,确实是到年纪了,有机会一定找个!”袁州笑着搭腔,说的特别诚恳,语调轻松又无奈,好像真的就是自己太忙了耽误了,心里其实也迫切想找个女朋友。
妈的……纪平尧忿忿不平的继续和口腔中的沙子作斗争,一个没注意恶狠狠的咬在舌尖上,瞬间袭来的疼痛让他失了神,连带着眼眶中也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所以……袁州说的真情实感,原来都是真的。
自己从来不在他未来的规划里。纪平尧愣了会儿神,等口哨声在次吹响时,新一轮的格斗训练继续开始。
副队拿着高压水枪向他们喷射,水流汹涌带着强悍的力度,打在人身上时会有刻骨的疼痛。
纪平尧偶尔想开了会安慰自己要知足,至少能做爱吧,可以凭借情欲把人揽在怀里为所欲为……可是呢,偶尔又觉得在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因为心里不满足,很会痛很痛。
比高压水枪打在身上还要疼一万倍。
“要不让你嫂子给你安排两场相亲?去见见姑娘总比窝在男人堆里强……”杨绪看着袁州清亮俊朗的样貌,怎么也觉得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不该单着。
“好啊……”袁州断断续续又说了些什么。
纪平尧耳朵里全是水声的喧哗和格斗时肌肉撞击的闷响,想留心袁州说些什么,可怎么也听不清……
不可以,你他妈敢……
你有什么资格去相亲,你和队友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身体纠缠,肉体契合,凭什么去认识别的姑娘……
纪平尧死咬着牙,感受口腔中浓郁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腥甜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感知,眼眶中莫名的酸楚在次汹涌袭来。
也不知道是谁的拳头砸在自己胸口上,纪平尧踉跄着载到在水中,溅是大片的泥泞。杨绪忍不住回头张望,连带着袁州也把视线转移过来。
喧闹声中,四目相对。
很奇怪,纪平尧看着那双熟悉眼睛,心那些焦躁着让他心烦意乱的东西又消失不见了。
难得的平静,眼睛一眨,饱含莫名情愫的泪水夺眶而出,混着满脸的污渍中谁也不会知道。
袁州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后的狙击枪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乌黑清亮,和主人本身一样的具有强悍的威慑力。
距离的太远,袁州看不清纪平尧一脸污渍下强忍下的泪光,甚至不过是三四秒的时间,已经转身搭上杨绪的肩膀,把人拉回到了正题。
纪平尧是个耐性极强的人,源于骨子里天生的骄傲和韧劲。
从小到大,因为父母死在前线,被爷爷奶奶几乎可以算得上溺爱般长大,除了军医大毕业后执意去当兵进特战连队和长辈翻了脸,没犯过任何值得说道的错误。
本该比常人更顺畅流通的人生路线被自己硬生生的打断,本该顺着爷爷的意思继续读研,然后一路在某军区总院高升。有那么多人为他保驾护航,他偏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
当然,只要自己觉得满足值得,一切苦难都会化成富有成就意义的甘甜。
可是……爱情有时候就是一种可以摧枯拉朽般抵挡一切的神奇东西。纪平尧喜欢上袁州那一刻起就在焦虑,踌躇不前,开始苦恼于一切细腻如泡沫的浮光掠影。
他不懂了,喜欢原来是件这么卑微的事吗?
所以老天爷让他寡淡的度过青春年少,在此时此刻让他明白一场情绪被他人牵动的屈服。
“你为什么要去相亲……”在熄灯前的半个小时,纪平尧终于还是控制不住酸涩消沉的情绪,在舍友满脸惊愕下怒气冲冲的跑去了袁州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