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我刚才在想，粉丝对于偶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着大春，有点好奇。”

“好奇？”

“他们是用怎么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偶像。”

罗越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季安看着还挺认真的，便也放开电脑，椅子转了一圈，摆出一副认真谈话的姿态：“怎么说呢。”

“你和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面……”张季安顿了一下：“我是指，像生活中朋友或者同事那样比较深入的交谈过，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你实际的性格，但是看上去都很爱你。

我在你的粉丝群里待过，有些人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你身上，观看你的作品。

或者分享你的照片，研究你的行程，其实这样看着还有点毛骨悚然的，简直是个STK。”

“哈哈。”罗越想着张季安捧着个大碗蹲在电脑面前，混在一个全是小姑娘的群里聊天打屁就觉得好笑。

这种群罗越也待过，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场景，也没有像张季安那样说的那么夸张，还会聊些生活上的琐事，甚至分享化妆技巧，也不知道张季安有没有从中学到点什么。

“别笑。”张季安看了他一眼，罗越的思维比较发散，这可能是他们喜欢搞艺术创作的人的一个特点，也不知道他现在思维发散到哪里去了，看他这一脸猥琐，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你说，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完全不了解本性的人，产生感情。”

罗越愣了一下。

张季安继续道：“偶像，现在小年轻用的是这个词吧。他们把你当成偶像，是想从身上得到什么呢？他们是把你当成她们的虚拟恋人、男朋友、或者是宠物？”

“是一个梦。”罗越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醉人的温柔。

“偶像是她们的一个梦，她们付出时间、精力、金钱，和偶像一起编织一个美梦。”显然，罗越对这个问题也有过思考。

“你也知道，现在娱乐圈小鲜肉横行，劣质的影视剧霸占了荧屏，很多真正有演技的人连出演的机会都没有，一些流量小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顶级的资源，不止是观众，圈子里很多人也对这样的现象不满。我因为年龄的关系，也一度被当为小鲜肉看待。”

罗越笑了一下：“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也一度非常不满。但是有个前辈告诉我，我们都是造梦者，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观众编制一个梦，让他们沉浸其中。

区别只在于，有人借助剧本和影视创作，去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有些人则利用他自身的能量，去编织一个这样的世界。”

“造梦者。”张季安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浪漫的一个答案，他似乎有些轻看了罗越和他的职业。

“但是……”张季安看了一眼他的电脑：“造梦，也就包括了欺骗是吗？”

罗越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晚上这一番谈话是为了什么。

他反问：“如果能够欺骗一辈子，还算是欺骗吗？”

张季安挑起眉，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的粉丝里面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些把我当成幻想男朋友的人，对于这部分人来说，我和谁谈恋爱，其实都不重要，我就是爱上一只狗，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背叛。但是粉丝和偶像的恋爱，关键点就在于「一厢情愿」。”

罗越轻摇了一下头：“粉丝愿意相信偶像是她们所想象的，偶像展现他的粉丝需要展现，包括隐瞒自己的感情生活。我不管这叫欺骗，我觉得这是一种敬业。”

话说到这里，张季安终于露出了一个轻微嘲讽的表情：“但你是天生的同性恋，赚着正常取向小姑娘的爱恋之心，这也算是编梦吗？”

张季安突然就露出了他的獠牙。他全程围观了罗越处理「网游ID被爆事件」，他甚至借出了当年给他的一个网游小号，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生气。

尤其是看到罗越这么云淡风轻地否认他和自己的关系，对大春撒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愤怒。

罗越沉默了一会儿，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否认。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承认吗？”他反问。

张季安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罗越和张季安的第一次争吵，来得这么突兀，而且这份矛盾，除了一方低头，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罗越自己说的，偶像的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维护粉丝的梦，就算他内里早已经堕落，烂成了一团棉絮，他也必须金玉其外，不能将这些丑陋展现给他的粉丝。

而张季安愤怒于罗越的欺瞒，愤怒于他对自己感情的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