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夏(34)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许赐。
去许赐家小区的路早已烂熟于心,没过多久,时望就来到许赐楼下。
夏天已经完全过去,花坛的草叶里还留着一点微末虫鸣声,时望手里握着那支玫瑰,仰头望许赐家的阳台。
那里一如既往亮着灯,仿佛许赐下一刻就能推开门,拿水壶给盆栽浇水,然后低头看见他。
和某一天一样。
时望后背的伤又隐隐痛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如同某种预兆。
时望甩甩头,忽略掉异样的心情,比划一下自己和眼前二楼的距离,发现其实有不小的可行性。
他跃跃欲试,就差真的动手,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够月黑风高,吓到过路人事小,被许赐当成流氓事大。
良久,时望吐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
许赐不知道中秋那天时望差点就要爬他家的阳台,依然照旧为时望补课。他向来严谨,习惯对事情有掌控力,时望按照他给出的补习计划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算得上是事半功倍。
星期三课间,时望埋头写着题,班上的艺术委员过来找上了许赐。
7班这两天要出一期黑板报,许赐的粉笔字写得好看,艺委次次都来请许赐帮忙写黑板字。
“拜托拜托,拜托了许赐。”女生弯着腰,双手合十地央求许赐,“和以前一样,你只要随便写写,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旁边时望停住笔,支棱起耳朵,听见许赐答应了。
“太好了,感谢大佬!”艺委欢呼一声,“到时候请你喝奶茶!”
女生高兴地跑远,许赐抬眼,发现时望正在看他。
“?”
时望回了神,摇头。过了会儿,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蓟子怡挺漂亮的。”
蓟子怡是艺委的名字。
许赐翻着书,不太明白地看他一眼:“所以?”时望平常没有这样夸过女孩子,许赐动作顿了顿,“你喜欢她?”
时望噎了一下,说:“我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时望神情自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呢?”
许赐没有听清楚,偏头看向他:“我什么?”
“……没什么。”时望默默地接着写题。
17:54:25
二十七、板报
下午的时候,许赐没有去上体育课,而是待在教室写黑板报。时望借口躲懒也把课翘了,留下来给许赐打下手。
许赐个子高,即使写黑板最上行的字也不用踮脚,事实上没什么需要用到时望的地方。但是时望闲得没事干,就拎着彩色粉笔盒站一边,方便许赐换着颜色写。
许赐写到最后几行字,在粉笔盒里翻了翻,“蓝色用完了。”
“我去讲台找一找。”时望走向讲台,打开抽屉找出一盒新的彩色粉笔,拿着回到教室后面,“给。”
许赐闭了一下眼睛,没接。
时望问:“怎么了?”
“粉笔灰。”
时望立马放下手里的粉笔盒,“让我看看。”
许赐闭起眼,下眼睑带着一点红,时望凑近了用手小心打开许赐的眼皮,往里面轻轻吹了几口气。
“睁开试一下。”
许赐的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他的视线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与近在咫尺的时望四目相对。
时望的手指停在许赐眼睛上方,克制住呼吸,问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许赐突然移开了目光。
许赐后退一步。那动作其实是比较突兀的,由别人来做大概会流露出几分仓促意味,但许赐神色平静,因此看不出仓促感,还是惯常一般的不动声色。
许赐说:“好了。”
他从时望拿过来的粉笔盒里挑出一支蓝色粉笔,继续板书的内容,没有再看时望。
*
出完黑板报,时望坐回座位写今天的课后作业。许赐写了一个下午的板书,连午觉都没来得及睡,现在精神不太好,回到位置也一直不怎么说话。
时望说:“要不你就睡一觉,反正离下课还早。”
许赐没出声。
时望做完一套英语卷子,转头去看许赐,发现许赐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时望放下笔,小声问:“许赐?”
许赐闭着眼,阳光穿过窗外繁茂的樟树枝叶落进来,轻盈地停在他桌前。时望看见许赐眼睫和鼻梁上跃动的淡淡金光。
他睡得那样安静,眼角眉梢都干净,好像从来没有涉足过人间的忧愁。
他真好看。时望怔怔地想到。
如果可以……
忽然有一秒钟,思维不受控制。
也许因为此刻心跳的响动足以盖过其他理智声音,也许因为过往好几次趁许赐睡着都成功占到便宜的经验助长了时望的胆量,时望神差鬼使地站起来,俯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