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你在替她担心。”

“可是，我的担心并没有任何用。连我都知道人言可畏，那两位难道不懂？如果是明白人，可又为什么要那样做？王亦博，凭你对梁一晴的了解，你相信吗？”

王亦博摸摸额头，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超过“必要”的问题了，无论梁一晴和吴万里之间有什么，客观上来说都不关他的事。

“我不知道。”

“嗯。”肖湛只有轻轻叹口气。

路一直在脚下蔓延着，走着走着路边的灯光开始丝丝闪烁，一声断断续续的“呲”声过后，漫山的路灯瞬间熄灭，眼前随山路一直往下蔓延的枫红变成漆黑。肖湛走在王亦博身边，感觉到他陡然停下的脚步与僵硬紧张的气息。

“停电了，还真是突然。”肖湛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四周照了一圈，问：“月牙山晚上几点关灯？”

没有听到王亦博的回答，肖湛用手机朝他照了照，发现他居然蹲了下去。

“怎么了？你没事吧？”肖湛也蹲了下去，拍了拍他肩膀。

“太黑了……”

“不是吧王亦博，你居然真的怕黑？”肖湛伸手拉他站起来，“没事的，有我在呢，不过这山上应该没什么凶猛动物吧，要是遇到老虎，我可没武松那本事。”

王亦博握着肖湛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没有老虎。”

“那有妖魔鬼怪吗？”肖湛继续问。

“不曾听闻。”

“哦，那就行了，那你怕什么？”

王亦博没有否认自己的害怕，回答说：“黑暗本身。”

肖湛笑了笑，并没有当真，“你恐怕是我见过的最怕黑的人了。”

晚间山风习习，头顶上的枫叶簌簌作响。肖湛关掉手机的“手电筒”，王亦博顿时拉住他衣服袖子，肖湛指了指头顶，“今天是满月，月亮亮着呢，你看。”

王亦博抬起头，果然看见一轮圆如玉盘的银白色月亮挂在夜空。

“也没那么黑是吗？”肖湛问。

“今天晚上的月亮确实挺亮。”

“其实如果不是刻意为之，这个世界纯粹的黑暗是很难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只要有一丝光线存在，想要‘伸手不见五指’也挺不容易。”

王亦博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确实遇到过一次，几年前，在山间迷了路，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黑得很纯粹。”

“居然还有这样得情况，那你岂不是很害怕？”

“嗯，我也是在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那么害怕黑暗。”

肖湛抬着头，便走边说：“其实黑暗并没有什么好可怕的，真正可怕的都是来自于自己的想象。假如你看到一棵树，那就是树，你看到一个人，那就是人，黑暗中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正是因为看不见任何确定的东西，所以才给了我们巨大的想象空间。而人类本质上也许是悲观的，我们总是想象黑暗中有各种潜在的危险。”突然，肖湛一只脚踏空，在木道上踉跄了几步，王亦博立即抓住了他的肩膀，急切道：“当心！”

肖湛被王亦博扶着站稳后，不由得自嘲起来：“看来还是悲观一点比较容易长命。”

“不要只顾抬头看月亮，也要看一看脚下。”王亦博轻声提醒着，语气温和，没有一丝责备。

“刚刚脚一滑才想起来，我好像几年前也走过一次山路，还遇见一个很怕黑的人，那时他也脚滑了，是我拉住了他。”月光之下，肖湛看着王亦博。

王亦博依旧一脸淡漠，只有眼睫毛在微微颤动。

肖湛继续说：“我记性不太好，平时粗枝大叶惯了，有时候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能忘，有时候忘记很久的事情又会不经意浮出水面。王亦博，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王亦博也看着肖湛，看了一会儿，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觉得重要！”肖湛坚持道，“那天晚上我在山里遇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王亦博点头：“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当你说你叫肖湛的时候。”

肖湛回想了一下，“那不是我们在学校里第一次见面你就认出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刚打完架，喝完酒后我问过你，可你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就说了，我这人记性不好，不过，”肖湛低下头，王亦博看不清他的表情，肖湛继续说：“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以师兄弟的身份再次相遇？”

“要不然呢？”王亦博反问。

“王亦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回到学校，也是半夜。整个宿舍区都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寂静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