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夺玉(197)
孟连生点头:“我会好好的。”说罢,小声问,“二公子,你要来这边玩几天?”
沈玉桐道:“明天就回去。”
孟连生眸光微动,定定望着他,似是期待从他口中再听点什么,但对方却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一直到晚上上了床,沈玉桐对孟连生回上海的事,只字不提,仿佛他真的只是来看油菜花,顺便看一眼他过得怎样。
沈玉桐睡的是客房,被褥是下午刚晒过的,还散发着阳光的清新。孟连生在桌上点了一炉熏香,却不出去,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望着双目阖着的男人,轻声道:“二公子,我们说说话吧。”
沈玉桐掀起眼皮,挪动身子,将床的让出去一半,淡声道:“上来吧!”
孟连生心中一喜,若不是及时克制,嘴角已经要翘上来。
他轻手轻脚爬上床,在对方身旁躺下。
原本是小心翼翼隔着一点距离,见对方没有排斥,便又慢慢挪进去,直到与人靠在一起。
“二公子!”他低低唤了声。
“嗯。”沈玉桐应。
孟连生试探着慢慢伸手抱住他,见他没拒绝,又将脸靠在他的颈窝。
沈玉桐任由他这样依偎着自己。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孟连生终于哑声开口:“二公子,你能不能多留两天?”
沈玉桐默了片刻,低声道:“盐厂事多,这一来一回就已经一个礼拜。”
孟连生没再说什么,只依旧将脸埋在他肩头。
沈玉桐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忽然觉察颈窝处似乎多了一点凉凉的湿意。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水迹。他微微愣了下,默默叹息一声。
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坚硬,终于还是悉数崩塌。
他伸手轻轻抱住他结实的肩膀,问道:“你打算一辈子待在乡下种地吗?”
孟连生闷声回道:“种地也挺好的。”
沈玉桐又问:“子骏也不上学了?”
孟连生道:“等他大点就把他送回上海。”
“然后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过了片刻,孟连生才低声说:“二公子让我回我就回。”
沈玉桐沉默许久,这回是重重叹息出声,仿佛认命一般,道:“那就回去吧,只是要老实一点,别再闹事了。”
趴在他颈窝的孟连生,无声地弯起嘴角,低声道:“我都听二公子的。”
*
翌日上午,吃过早餐,沈玉桐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孟连生和柏子骏收拾行李。
“哎呀小孟哥哥,我们真的今天就要回上海吗?我真不想回。”
“要不然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不行,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那就赶紧收拾。”
“那我们的鸡怎么办?”
“王伯他们待会会拿走。”
“还有几只正下蛋呢,多可惜。”
“要不然你挑两只带上。”
“好,我还要多给大黄准备点吃的,免得他路上饿着。”
“嗯,你自己看着办。”
沈玉桐望着忙进忙出的两人,无声地笑了笑,抬头间却无意之中瞥到墙上的挂历。
虽然隔着几米距离,但还是看得上面被人用比写了数字。
他正欲看得清楚一些,孟连生忽然走过去,似是随手将挂历拿下,丢在一旁的杂物中。
沈玉桐原本带笑的表情,慢慢沉下来。
及至几人出门,上了马车时,他这张俊美的脸已经堪称冷若冰霜。
柏子骏贪玩,抱着大黄坐在前边看程达赶车。车厢内便只有沈玉桐和孟连生两人。
孟连生忐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对方闭眼靠坐着,嘴角微微下垂,是个不大高兴的模样。
他知道是因为那张写着倒计时的挂历。
二公子不傻,想来是猜到了什么。
他屏声静气地坐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及至马车上了大路,油菜花的清香,随风潜入车内,他看到沈玉桐紧绷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才默默将几个箱子拉到身下,自己挪到对面挨着对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握住对方放在膝头的手。
靠着车厢的沈玉桐,羽睫微微跳动了下,仍旧未睁开眼睛,也没挣开被握住的手。
其实还是有不甘心的。
因为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明白他还是那个心机深沉的孟连生,永远不可能是看起来这般纯良。
但自己又能怎样?
除非是真的不再爱他。
可不爱他这件事,实在是比怨他恨他不甘心要艰难千倍万倍,他似乎也只能认了命。
大不了他要再当闹事的泼猴,他就做他的紧箍咒,仔细看牢他,看一辈子。
反正一辈子很快过的。
思及此,沈玉桐怅然般低叹一声,终于还是翻过手掌,将对方的那只粗糙的大手紧紧回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