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166)
棠翎浅浅摇头,垂眼凝视着我,扬了下眉,竟然回答起我上一个问题:“因为以后不想疼了。”
“什么?”
思绪渐渐回潮的时候我只感觉得到胸口乱撞的东西,正擂着轰鸣般的鼓。我低着头,眼神在他鞋面上瞟了两圈,费了好大心力才重新抬上来,没想到棠翎掌住我的后颈就把吻印上了我眼睑,轻得好像鹅毛雪,拨得人心痒,我的眼睛慌张地动了动,渐渐地,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我只听见棠翎的心跳声。
很多年以后我还是能记得这个晚上,就像为了含化最后一层糯米纸,我和棠翎默契地沉默了一整夜,但却似乎是从相识以来我和他心意最相通的一夜。
进到天使梦,棠翎用电视机柜下的医疗箱替我包了下伤口,也没再怪我先前装疯,而他自己的由于并不落在活动处,便也没细管,也处理不了什么,一切只能等明天诊所开门。
睡觉时我怕压住他的手,所以一个劲往下面缩了。今夜棠翎没有犯失眠,但我也无法确认他是否熟睡,他在我身边蜷缩起来,宽舒的骨架皱回狭缩的模样,我就缩在他手臂和胸膛围出的空隙之间,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得到了拥抱。
半梦半醒间我又听见水声,很细很浅,和波澜壮阔无关,那时候我觉得我和棠翎重回了母腹,躺进了一个能够保护我们的地方,蛮横地成为了双生。
我不知道醒来以后世上还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我们此刻相拥着,好像就能够获得共同面对新生的能力。
我想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第二天清晨天使梦刚开始营业我就被闹醒了,楼下似乎已经在用麦克风张罗起了什么,我往棠翎肩窝埋了埋,正想回笼时却听见舞女姐姐用潮语唱起了一首生日快乐歌,间奏里还插上一截体面话,说是昨天受人所托,一首歌的功夫,请来客盗传删水印的你家女的全部站街多担待。
我茫然地从床上爬下来,伤口一被拉扯我就跟大肠一样嘶嘶嘶地叫出了声。拉开布帘,我看见厅内已经有了些人气,多是晨练而归经过的老人,都被围在舞台之前,似乎是有条路堵住了。
只见两个工人拨开人群将工具箱和一副蓝海挂画用推运车送进了走廊,没过多久那副伊真火山就从狭窄的走廊里运了出来,好像说是什么版权问题,被摄影师回收了。
我琢磨着来龙去脉,都没注意到棠翎已经站在我身后,他故意拍了下我的左肩,我一下转向左边发现空无一人,又像个风车一样转回了右边,这才意识到棠翎一直都站在我的右边欣赏他的恶作剧杰作。
我闹了一声,正要拉他领子时那首生日歌就已经唱到了最后,女声尾音刚落,系在舞台一角的氢气球就被一把剪短,飘飘悠悠地往二楼顶上飞来。
多彩的,轻盈的,那些气球悬在空中,成了场在我生命里往来穿梭的美梦。
第62章
“唉,哥你别动。”
我的手又被挡得一抖,又一滴眼药水落在了棠翎的眼周。
我有点泄气,掐住他的下颌:“都说让你别动了。”
棠翎难受地眯了眯眼,抬臂拂开我的手,眼睛红得像兔子。
吸取了经验,我决定不再打预防针,趁着棠翎没注意就撑开他眼皮滴药。由于动作太着急,使力稍微重了些,所以接连挤了好些药水出来,把他的睫毛都糊成湿湿的几绺了。
棠翎跟烈女一样别过了脸,转起眼珠,看起来怪狼狈的。
我觉得好笑,用指腹蹭他的鼻梁边的药水,还没顺畅笑出两声,腰上就忽然一紧。
我被痒得怪叫,可棠翎就是故意的,挠痒痒肉的动作始终不停,最后弄得我的眼泪也糊了一脸才慢悠悠地罢了休。
棠翎顶了顶腰,颠得我险些坐不稳:“滚下去。”
逆反心顿起,我把药瓶一扔就俯身环住了棠翎的脖子,顶着一颗没干的头发直往他颈边拱。
蹭了又蹭,我把自己撑在他身上,朝他眼睛轻飘飘地吹了口气:“好点了没?”
棠翎不答,躺在沙发窝里闭目养起了神。
我在他腰胯上扭了扭屁股,然后把嘴用成了章鱼的吸盘,在他的脖子上吮出深浅不一的印子。
棠翎掀起一只眼皮瞥了我一下:“晚自习,别迟到了。”
我看了下手表,说才六点十四,早得很,我五十走。
棠翎扭眉说怎么那么晚,我下意识答道,家里学校那么近当然这么晚。
然后我掰起手指跟他算,从家里跑到公交站两分钟,三站路六分钟,一分钟跑进校门,最后我一拍大腿,说你看,六点五十走,在七点晚自习开始之前老子还能花一分钟接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