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151)
我惊怪地低呼了一声,棠翎却只是看了看,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棠翎从踏进这个县城以来好像就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沉默地赶路,自然地相处,连一丝一毫的眷恋、怀念、甚至是厌恶都没有,仿佛只是为了回来完成一桩任务。
他说小时候就没什么归属感,见我正要疑惑地发问,他又说不是因为县城本身,哪里都是一样的。
被他一说我才觉得,或许我也该归属于这样一类的冷血动物,所以我怀念的生活应该也不是白玛,只是和他平和生活的日子,不用担虑明天就会分手。
穿过一条蜿蜒的近道,棠翎带我回了他曾经的家,我往楼上黑黑的窗户看了又看,果真没机会碰上那个唱涅槃的疯子了。
推门一落脚便尘灰四起,密闭的空间里回绕着潮湿的霉味,太久没有人迹,倒显得有些像在僵尸片里才会出现的旧宅。
我跟在他身后,动身去推开家里的每一扇窗,我瞧见其中有一扇还被贴着“北京申奥成功”的黄旧广告单。
到卧室时他难得地多在窗前停了会儿,我从他手臂间挤到了前面,也跟着往外望,满眼只被锈红的屋顶填满了。
棠翎有些轻快地说:“我的上学路。”
我扒住窗台往外探身,只在商铺间找到了一道细细的路,道路尽头好像就是一个学校,红旗飘飘。
可这路实在太狭窄了,我忍不住道,“早上再多个人买菜不就走不动了吗,这也太挤了。”
“我走的是上面。”
“上面?”我思考了很久才得出结论,“不会是从屋顶走吧!”
得了默认我只能感叹:“也不怕摔!”
棠翎拽着我还裹着敷料的手臂:“你不也不怕。”
我臊红了脸,讲不出多的话来。
我又参观了棠翎的旧房间,也没嫌脏地就往那张单人床上躺了,我跟狗似的闻了闻枕头,还以为能找到十几岁小小棠翎的青涩味道,却只是被灰尘呛得快把肺都咳出来。
百无聊赖地晃起了腿,我还性骚扰地问他是不是在这张床上遗过精,我说我刚刚被迫看片的那个夏天就跟个早泄鬼一样天天梦遗,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得起来搓内裤。
谁料躺着躺着还真有些困了,还没等我把眼睛彻底合上,棠翎的外套就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紧张地又连忙坐起来:“干嘛?”
“睡会儿吧,中午带你吃饭。”
我忙不迭抓住了他的袖口:“你要去哪儿啊,不是说好让我跟着你的吗?”
对于我神经质的一惊一乍棠翎并没有直接用严厉的话回绝,只是径直转了身,我知道他又一次地妥协了。
我跟着他爬楼梯上到这栋平房的顶层,各家各户好像连这里的一亩三分也不愿放过,都用浅矮的篱笆隔出了属于自己的底盘,种上了易栽的蔬果花木。
从屋顶来看这个县城冲击感会强烈得多,不远处竟有一个分明更该在广州出现的高耸楼盘,叫做圣莫里斯,然而它北面的山上却还零散地布着黄泥色的矮屋,炊烟细细袅袅地往天上飞。
虽然县城修得人模人样,但四周果然还是被很多散落的村子围绕着的,我听林聪说棠翎他们家好像也是从后面的村子搬到县城里来的,全靠他妈妈卖衣服。
我不清楚棠翎上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只看见他只身往杂物堆里找起了东西,似乎是想寻来一把类似于铁锹的工具,可是自从他们搬离以后能用的东西早被邻里拿走了,剩下的不过也只是诸如沉重的水缸和破败的渔网之类的东西。
雨后的土壤仍旧湿软,棠翎便也没有再坚持要依靠工具,只是走到了一块长方形的花圃前,那里早已杂草丛生,将中间的金橘树层层包围,把养分抢得一干二净。
于是棠翎开始沉默地拔起杂草,手心被锐利的叶面划出口子来他也不在乎,埋头继续清理着,接着又挖起了底下的土壤,似乎是想要找什么东西。
我真的被吓到了,连忙去拉他,用力地把他的手抱在了怀里。
“你做什么?!”我问,“会不会疼啊。”
“别碍事。”
棠翎说着就把手抽了出来,我不敢再忤逆他,想帮忙却也被他阻止了,于是只能见着他将整块花圃的土壤翻走了一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里面找出来一条银色项链,坠子是孔雀尾羽的形状,上面因为镶着绿色宝石和钻石的缘故而难掩光彩。
棠翎捏着这条链子站在原地轻轻喘气,他将上面的碎土抖干净,突然问了我一句好看吗。
可比起看链子我更在意他的手,只随口应道,“好看。”
他将链子垂在眼前,像观察新生物一样仔细端详了起来,“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她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