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146)
可入口之后泛上来的并不是刚刚的苦涩,反而是酸甜的独特饮料味,棠翎说这杯是山葡萄,他从小到大只觉得这个好喝。
我面露难色地盯着手里的山葡萄,其实有点委屈,但又觉得这事太小怎么能提出来说,可弯弯绕绕的心思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最后我只挤出了一句,“……你干嘛老欺负人。”
棠翎还是习惯性地把吸管咬成别扭的一条线,他瞥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往前走了,扔下一句轻飘飘的“只欺负过你。”
“可是……”
“不愿意?”
“……也不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拉着他的手臂想憋出一大串爱的人格教育,试图纠正他小男孩般的恶劣品性,可刚开始酝酿就听见他开口说了句“到了”。
什么到了?我匆忙抬头,“原音琴行”四个字很嚣张地占据了整一块牌匾,最右的“工作室”只是以一种很局促的姿态包绕住了“行”的那一竖。
只是两扇玻璃门紧锁着,我正想说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棠翎却雷厉风行地拨了个微信电话出去。
起初两次还不成功,第三次终于接通了,我只听见棠翎有点不客气地叫那人下来,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背心格子短裤的男人就过来给我们开门了。
他半眯着眼睛靠在门边对棠翎解释道:“哎哟,我把这事忘了,昨晚看球来着。”
“哦?小弟弟,读初中还是高中?打算走艺体啊?”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你说现在这些小孩也是不一样,这么小就知道以后想干什么了,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就知道天天拽着头打游戏。”
“我快二十了。”
那人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现在开始也不算晚。”
“林聪,话太多了。”
“行行行,不说了。我看你这辈子都是这烂脾气。”
林聪走起路来极拖沓,两只宽大的拖鞋跟不住他的脚板,总是显出一种弹涂鱼般往前缓慢耸动的姿态。
我还是对两人的关系感到糊涂,趁着棠翎去里间洗手的功夫,我才凑到林聪旁边问了一下。
“怎么说,就是认识很久的人吧。”林聪往手心里到了点矿泉水,把翘起的鸡窝头努力抹平了些。
“朋友?”
“同学?”林聪似乎找到了更妥帖的形容,又确认道,“老乡。”
我正想继续发问,琴行就进了人,我也不知道棠翎带我来干嘛,还是觉得不能影响人家做生意,便一个人坐到展满踏板柜台后的小沙发了。
四面的墙有两面都挂的吉他,后面似乎是还有个制琴工作室,工作室小间的门前就摆着各个型号的小提琴,还有一把大提琴门神一般守在一边,不过似乎没有我的低音提琴,这倒是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可哪怕这样我都已经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空弦的声音在我颅内砸响,只是看着那些木盒我的手就已经开始发抖了。冷汗润湿了我的衣服,和黏腻感一并来的好像还有莫名的辛疼,整片背像是已经被衣架打过了一遭。
我极其不能理解自己这种毫无来由的荒唐恐惧,只好强迫着自己移开了注意力,又急急呼吸了几次,看向了门口的林聪。
林聪这老板当的怪,看见客人竟然也没露出什么欣快的神色,只是不情不愿地喊了句“看点什么”。
来客一副学生模样,不是我这种长得像的,那人身上会有一种念书时特有的一种闷气,无论他举止如何。
他对林聪说了些什么,林聪便取下了门边的一把木吉他,“入门一般这个就够用了。”
“入门”这词的情感条件比较微妙,那人有点不耐烦地往前迈了几步,“我打算试试电的。”
于是他又否决了林聪的新提议:“这看起来也太次了吧,你怕我出不起钱是怎么?”
他俯身从钢架上摘下一把金属黑的贝斯,伸手抚过了流畅的曲线,“我看这把就不错……”
他又看了看:“怎么少了两根弦?”
林聪实在忍无可忍,半客套半强硬地就把那小孩送了出去,“老板娘今天不在,我一看门的不懂这些,明天你来找她吧。”
他一屁股坐到棠翎身边,分明不是热天也举着草扇摇了起来,“我他妈最见不得这种人,一般就挑挑拣拣晃一圈,说你这琴简直不行,结果试音的时候能试你妈小三百把,每次来就南山南和smoke on the water来回弹,今天这小子更菜,我看把琴拿给他试他连53231323的弹不出来。”
对此言行棠翎只能评价道:“你这店怎么还没倒闭。”
“我管呢,我就上门入赘的,还不是我老婆玩什么情怀,反正亏了钱是她家里给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