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期(178)

作者:笼中月

宋珂把目光移开,听到陈觉的嗓音缓慢却清晰:“你知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今晚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就连陈觉的话也很不真实,宋珂以为自己又犯病了。转过身去站在沙发旁边,看见窗户上凝结着一点水汽,看见外面那挂月亮,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再一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可是我已经可以没有你,你又知不知道?”

这话是真是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就是赌一口气,也许就是还没放下之前的一切,谁知道?可他偏偏知道一点,他跟陈觉之间仍然隔着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关乎仇恨,更关乎一个人的自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抹去的。

许多东西,无形,无状,却比爱情甚至是性命都重要。假如因为这些东西他们两个再回不到从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陈觉静默良久,终于说:“我知道,你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所以以后再不要那样了。”宋珂面无表情地凝视他,“我们两个只可能是同事,是朋友,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再有刚才那种事,咱们两个就再也不要见面。”

陈觉手指微微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的时候楼下灯已经暗了,客厅没有人,地板的水也已经擦干净,仿佛今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到玄关,宋珂扶着鞋柜穿鞋,陈觉从后面将外套递给他,两人甚至没有对视一眼。

“不用送了。”他说。

陈觉就那样停在门口。

一直到走出别墅,走出庭院,走进外面那条寂静的马路、昏暗的夜色里,依然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宋珂觉得有点儿冷,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薄风衣。

那天晚上他梦到爸爸,爸爸躺在医院的走廊里,身上照样裹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冷得瑟缩。爸爸的手那样枯瘦,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却没有一张属于他们父子俩的病床。

这一切都是陈宗义造成的,而这个人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如今爸爸已经离开多年,老家的那些人几乎都已经把他给忘了,忘了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热心肠,忘了这样一个寂寂无闻的出租车司机。可是宋珂还记得,记得那么多的父爱,记得那么多的痛,记得睡在医院走廊,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的许多夜晚。

这一生能不能忘得掉,谁也不知道。他只能固执而顽强地活着,把对爸爸的思念和对未来的希冀藏在时间里,慢慢地去适应。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过来的,他总是在适应。

紧接着那个周一陈觉上班很早,一个人开车到园区,连助理小铃都还没有到。公司里静悄悄的,零零散散几个同事在吃早饭、喝咖啡,见到他笑着扬手:“陈总,来这么早。”

像老朋友一样。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里面被助理打扫得纤尘不染。他坐过去开机,听着风箱启动时嗡嗡的细响,看着屏幕画面一点点亮起。

小铃不知道他在,拿着喷壶进来还吓了一跳:“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说给你擦桌子呢,吃早饭了吗?”

他瘦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今天阳光充足,看着精神倒还好,只是眼圈下面有淡淡的青色。回了几封电邮,吩咐助理帮忙安排行程,行为举止也依旧干练。

开会的时候他跟宋珂位置相近,彼此却没有什么交流。程逸安觉得奇怪,会后私下问他:“你跟宋珂怎么又不讲话了,这才好了几天?周五出去团建好好缓和一下吧。”顿了一顿又有点郁闷地讲,“不过宋珂要带秦彬凯一起去。要不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起冲突。”

陈觉却似乎不在意:“没关系,我去。”

周五的那天,宋珂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了秦彬凯的车。没想到路上会堵成那样,春暖花开时节所有人都想着出去散散心,城里往郊区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后来塞得一动不动了,宋珂跟秦彬凯终于下车透气。走到马路旁边,陈觉正在车尾打电话,好像是在安排铭途的什么工作。

回过身来,陈觉握着手机看到他们俩,微微点了下头。

走开以后秦彬凯问宋珂:“他还在管铭途的事?”

宋珂嗯了一声。

“精力真够旺盛的……”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就不怕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吗。”

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身边却停得像停车场,难免叫人无言。

到目的地山庄时已经近中午了,睿言那些坐大巴的同事早早抵达,玩桌游的玩桌游,搓麻将的搓麻将,就连程逸安也在远远的地方钓起了鱼。

宋珂和秦彬凯停好车后略坐了坐,然后就决定去爬山。没走两步秦彬凯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拿水,就说:“你等等我,我回去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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