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47)
冰凉的水柱从淋蓬头哗哗落下,裴延特意把水调大了些,仰着头感受冷水扑在脸上时刺激的舒爽感,和轻微的隐痛。
低温没能浇灭裴延的一腔怒火。他闭着眼睛想,周达非真是个弱鸡,不要说洗冷水澡了,淋一场冷雨都能直接昏过去。
就这还凶神恶煞地跟我斗。
还爬树翻墙?还早早收工?
裴延心里似乎烧起了一团火,不大却越燃越有精神,让他身上有些无法抑制的躁动。
裴延今晚的冷水澡洗得比往常更久一些。
可当裴延洗完出来,周达非依旧没有回来。
夜深人静,天空开始放肆了。窗外暴雨如注,惊雷夹着电闪,昏暗的走廊一瞬乍亮。
裴延眉间不自觉皱了下。他随意擦了下身上的水汽,回屋把半湿不干的毛巾丢到一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裴延惊讶地发现,他心里冷水都扑不灭的怒气不仅没增加,竟还自然而然地弱了几分。
过早离组、深夜未归、无视自己、不肯服软...裴延对于周达非的一切行为感到生气,觉得他不识抬举,总在挑战自己的掌控欲。
但此刻,裴延心里更多的却是一股陌生、新鲜而不自然的情绪:担忧。
雨那么大风那么冷,周达非体质那么弱鸡,鬼知道他会不会又昏倒在哪个地方。
裴延靠在沙发椅上,无力地闭上了眼。
从周达非上次醉酒昏迷到现在,裴延发现自己对他越来越下不了狠心。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雨还在下,裴延恼羞成怒地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自己对周达非有点儿异样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换了出门的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了备用的车钥匙。
裴延下楼后没开灯,正在玄关处换鞋。
小刘听了李秘书的话后一直不敢睡死,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就出来看看,“裴老师?”
压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裴延:“.........”
小刘十分讶异,“裴老师,您要出去?要不要我开车送您?”
“不用,”裴延面无表情道,“我出去散步。”
小刘看了眼屋外的瓢泼大雨,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裴延打算把车开出去沿途找找看,要是正好撞见风雨飘摇的周达非就把他捡回来。
雨天路滑,视线也不好。好在裴延运气不错,刚把车开出门转了个弯就看见了周达非。
周达非肩上扛着把伞,手里晃晃悠悠地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估计是某种宵夜。尽管已经很晚,豆大的雨点哐当当砸向周达非并不坚固的伞,但他整个人脚步轻快,看起来轻松而有活力。
难怪回来这么晚。
难怪急着去收工。
敢情自己出去买吃的了。
他买吃的钱估计还是我给的!
裴延在车里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对周达非的怜惜十分可笑。他报复性扭转方向盘快速掉了个头,地上飞起的水珠溅到了不远处周达非的腿上。
周达非皱了皱眉,正想着什么人这么没素质,他放目看去,那车已经开远了。
周达非拎着自己的宵夜回到别墅时,裴延刚刚停好车上楼,客厅里只有不明所以却不敢睡觉的小刘。
周达非知道小刘因为自己之前爬树逃跑被裴延狠狠教训过,所以之后对他比从前友善了些许。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小刘小心翼翼往楼上看了眼,“裴老师今天心情不好,才回来。”
“才回来?”周达非看了眼钟,算了算收工的时间,“不至于吧。”
小刘:“他今晚回来后又出去了一趟,刚刚才上楼,说是去散步了。”
“散步?”周达非刚从狂风大雨中“跋涉”回来,伞骨都差点给吹坏。
周达非心里不由又给裴延的变态程度加了几分。
“算了不管他了。”周达非拎起手上的塑料袋,“你饿不饿,我买了煎饼果子。”
裴延上楼后知道周达非不久就会回来,特地竖着耳朵听。
结果周达非是回来了,却迟迟没有上楼。
裴延把卧室的门打开,隔着走廊听到了楼下的对话,还隐约有点回声。
小刘:“原来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买煎饼果子了?”
“对。”可能是因为最近过得相对可以,周达非今天难得有几分活泼,“我本来是收工回来路上饿了,随便买了个煎饼果子。”
“结果吃了几口发现太好吃了!是我在南方吃过的最有我们北方特色的煎饼果子!”周达非说起来很有劲儿,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有的模样,“于是我折回去又买了一个。”
小刘:“.........”
“这煎饼果子分量挺大的,”周达非说,“这个我不一定吃得下。正好你没睡,跟你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