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福昌定了定神，眼前这位老人是徐彤的母亲，面对她的嘶吼，两名看守徐彤的警员面上愧疚比刚才更深，低下了头。

郑福昌道：“警方并没有表示徐彤是杀死唐伟的凶手，她现在只能算是嫌疑人，另外我们守在这里也是为了确保徐彤的安全，毕竟她是这起凶杀案的唯一生还者。”

他难得缓声说完，将老人安抚下来坐在长椅上。

这时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走上前来，眼里噙着泪水，语声比徐彤母亲更为尖锐：“妈！你别哭！那老色鬼老混蛋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姐！”

老色鬼，老混蛋，欺负？

指的是唐伟一直在欺负徐彤？

几个疑问相继掠过罗文脑际，这名少女应该是徐彤的妹妹，徐嘉。

罗文看向郑福昌，后者给了他一个出去再说的眼神，两人随即来到医院草坪。

“你怎么看？”

郑福昌习惯性发问，罗文弯下腰看着草丛里的蚂蚁，雨已经停下，一些蚂蚁匆匆忙忙在四处寻找食物，另一群蚂蚁像在维护巢穴——

一切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因大雨来袭有任何的慌张。

像不像本案中凶手与串谋者相互合作与袒护？

罗文这么想着，嘴角再次有了笑意，他饶有兴趣看着蚂蚁，好似没听见郑福昌的问题。

挥过来的拳头停在罗文头顶上方，郑福昌的怒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蹲下看着罗文，对方镜片后的那双眼眸，眼神锐利冷静，并不是在神游。

“郑胖子，你还没告诉我李默家出了什么事呢？”

恢复的默契令郑福昌咧开嘴笑了笑，他拍了拍罗文肩头，将后者眼神引导过来与自己对望，他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李默家出事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就是每起案件的凶手，或者……你就是本案里的串谋者！”

给出这么一句玩笑话，郑福昌发现罗文面色开始转阴，他赶紧修补道：“诶？你别恼，我把现有线索都告诉你，有时候……咳！”

差点又祸从口出，郑福昌立即噤声。

罗文忽然想知道对方要跟他扯什么，遂道：“有时候什么？”

郑福昌这会儿没心情玩笑，他拉起罗文，不想对方因蹲得过久造成血液循环变差。

平视罗文，郑福昌认真道：“兄弟，其实破案的事是我们刑侦的责任，你只是一名法医，为什么不给自己时间好好休息休息？你要是平常都注意休息，绝对不会到……到这个地步。”

罗文拍飞郑福昌的手，表情比对方还要认真，道：“我是法医，但也是一名执法者，鉴证科是所有罪案的第一关，我们是第一个接触到案件的环节，若我们能够发现细节性的东西并且将之拆解，那后来的工作是否顺利得多？别想着我有多神圣，我只是……”

扫过郑福昌因熬夜同样通红的眼睛，罗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转身往大门走去，有关徐彤，他想了解的部分已经结束。

用郑福昌的话来说，他是法医，该进行他的本职工作。

郑福昌追问道：“你只是什么？！”

罗文隔空挥手道：“你烦不烦？我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

郑福昌摸了摸口袋，想起这里是医院，他打消抽烟念头，刚才真想一拳敲晕臭小子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恰逢此时，电话响了，郑福昌按下接听键，听着里面的话语，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李默，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来分局自首了。

罗文应该还未走远，郑福昌走了两步，脑中念头一转，罗文独自离开应该有事要思考，再说，嫌疑人来自首，审讯方面是他的责任。

连线过来的伙计说嫌疑人情况不乐观，郑福昌皱眉思考片刻，他快步回到病房简短交代值班警员两句，快速离开。

……

没了警车，出租车在拥挤的车流中龟速行驶着，罗文将目光锁定在车载型空气清新剂上——

这是属于挥发型空气清新剂，与命案现场的那种不同。

车流彻底停止蠕动，司机骂了一声摸出香烟，看着身边乘客，以眼神征询能否抽烟。

罗文淡淡一笑，先司机一步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留意到司机眼神，他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司机犹豫着接了，像是判断出这支烟是真的，随即点燃，深深抽了一口，随口问道：“你到鉴证科拿化验单？”

罗文诧异道：“什么化验单？”

司机抽了乘客一根软中华，话顿时多了起来，“这年头有点钱的，家里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我说兄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吧？不就是去做个亲子鉴定……”

罗文被司机说得云里雾里，思考片刻，他看着手里的烟，恍悟道：“我不是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