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格(75)
薛梅大学也是离开家在外边上的,所以家里人很习惯她独自在外,觉得反正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个把月不联系是常有的事儿。只有薛梅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家中需要补贴,家里才会主动联系她。
这个家庭情况和杨珍珍如出一辙,杨珍珍父母离异,一个再娶一个再嫁,两边都顾不上她,逢年过节能有一句问候就已经算不错。
武志斌:“仔细问问,看看薛梅有没有和他们透露过什么信息,要具体到每一通电话的内容。任何情况都不能放过。”
后续还有工作需要进行,没解临什么事儿,他晃了晃握在掌心里几根手指:“走不走,一起回去。”
池青跟在解临身后,薛梅父母正站在走廊里,一位沧桑的农村妇女哭得声嘶力竭:“怎么会,上个月我们还通过电话——她说过年会回来的,人怎么就没了。”
池青并不能理解薛梅母亲的这种悲痛。
解临察觉到池青多看了那名妇女一眼:“怎么。”
池青:“她平时不是很少跟女儿联系么。”
“人这个生物,很复杂,”解临说,“爱也很复杂。”
池青手指指节依旧抵着他掌心,解临带着他穿过走廊这片喧嚣,男人边走边说:“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有人爱的长久,有的人爱在瞬间,有人在失去之后、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其实深爱对方,甚至有时候恨也是另一种爱。”
这天深夜,池青睁着眼,时针转过‘12’。
这次不是因为吵,而是因为解临那番话。
‘爱’这个词好像比那些让他无法感知到的情绪更加陌生,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词。
对很多人来说,关于爱的第一课,通常来源于父母。
然而池青从小对父母的印象少之又少,或许有过温暖,但那也是在很小的时候。
窗外暮色暗沉,总局依旧灯火通明,所有人为了案子加班加点,累了便直接趴在工位上睡一会儿。武志斌这回因为这起发生在他们所辖区内的诡异入室案,暂时被调回总局工作。
他此刻正拄着拐杖,从资料室走出来,手里拿的却不是跟这起案子相关的资料,而是一份人物档案。
档案第一页写着:池青。
“档案帮你调出来了,”武志斌对着电话说,“你现在就看?”
电话那一头,解临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道:“发过来吧。”
武志斌干了几十年刑警,不比解临好糊弄,他白天虽然没有当面问,心里却也在犯嘀咕——这个池青,接连几次撞上案子,会只是巧合?
由于池青是当年重案的幸存者之一,当年办案人员对他进行过调查,人物档案里记录着他的详细信息、家庭情况、以及一些后续简要追踪。
但绑架案幸存者的身份加密级别很高,即使是存放在市总局里的人物档案里也不能透露半点和绑架案有关的信息。
所以这份人物档案里抹去了绑架案相关的部分。
解临坐在书房,指间捏着一根黑色钢笔,翻看武志斌发过来的传真文件:“家庭情况,父母车祸遇难,从小寄养在舅舅家,学习成绩优异……”
资料显示池青从小和舅舅一家关系尚可,毕竟不是自己孩子,谈不上亲近,但也没克扣他吃穿用度。但是自从池青某次意外失聪后,对舅舅一家的态度有明显转变。
出院后更是因为池父池母当年那笔车祸补偿金闹过矛盾,干脆利落上了法院,也是上了法院之后才知道,他们收养池青只是为了那笔巨额补偿,嘴上说着代为保管,实际上这些年早就被他们挥霍得一干二净。
“……”
解临目光落在“明显转变”这四个字上,想不到池青住院期间发生了什么契机,让他发现舅舅一家收养他的真相。
档案后半部分和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吻合,性格孤僻,高考后去了表演专业,但演戏天赋明显不够。
这份人物档案虽然有些地方让解临看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下,但总体来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电话一直没挂,武志斌在电话那头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解临沉吟了一会儿说:“是有点疑虑,不过跟案子没关系,是另一方面。”
武志斌心说,你这不像有疑虑,倒像是对人家很感兴趣。
池青这天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他一边听着楼栋里的各种声音,一边和心理医生进行线上治疗,吴医生在电话里打招呼道:“最近感觉还好吗?和解先生配合得怎么样?”
池青不太愿意提到那个拉着他在警局待了一天的解某,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在解临身边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