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31)

作者:十一月十四

季安被自己的胆大包天吓坏了,抿住嘴唇,连气儿都不敢喘了,一点一点往床的另一侧滚,确认自己离宴淮远远的了,才敢很轻很轻地出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宴淮早醒了。

他没有贪睡的习惯,也没像季安一样连续失眠,并不需要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又瘦又小的小可怜正窝在他怀里,让他想起来初冬时候蜷缩在街角破草堆里的流浪小狗,缩在唯一暖和一点的地方。

宴淮没动,就这样搂着怀里的人继续躺着,顺便想今日给他做些什么吃食,又该给这屋子里配点安神的香。

对季安,他总是更心软一点。

后来季安醒了他才合眼装睡,一直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没了,宴淮才像刚醒一样睁开眼睛,看都没看藏在被子里装睡装得十分不像的季安一眼,披了外衫下床,推门出去了。

——自打捡了季安,宴淮这个少爷就做得越来越 “惨”,如今早上连个伺候洗漱穿衣的人都没了,还得亲自打了水来哄小孩。

回去的时候季安已经穿好衣服,乖乖坐在桌边了。

如今宴家知道季安住在宴淮这儿的事情也只藿香一个人知情,第一天晚上守夜的门房早就被宴淮忽悠着骗过去了。

宴淮留意过辛府的动静,明面上没动静,暗地里却在找。

恰好季安受了伤,宴淮就嘱咐季安不要到处乱跑,季安乖得很,别说宴府的大门,就连这屋子也没出去过。

宴淮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想逗逗季安说 “还要少爷伺候你”,却被跑进来的藿香打断了话。

藿香其实是来找季安的,没成想一大早上的,自家少爷也在。

他原地猛地顿住:“少爷。”

做下人的在桌子边坐着,做少爷的站盆架旁边洗手巾,换个人来都要觉得这场景诡异,偏生藿香是个心大漏风的,半点没觉得奇怪。

而且他着急另外一桩事情,顿在原地只做了个很短暂的暂停,就道:“那个,少爷,季安,辛家的大少爷来咱们府上了。”

季安脸色 “唰” 一下就变了,下意识去看宴淮,眼神里面写满了无措。

宴淮说:“来就来,爹让我去前院?”

藿香没想到自家少爷这样淡定,状况外地卡了壳:“那倒是没有……”

他望着宴淮警告似的眼神,指了指季安,想闭嘴但是嘴太快脑子没跟上,话就自己从嘴里直接秃噜了出来:“我以为辛少爷是来找季安的……”

季安肉眼可见的焦虑了起来,手又开始无意识地抓自己的衣角。

藿香捂住自己的嘴巴,十分心虚:“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宴淮头疼得很,先让藿香去端早饭过来把人支使出去,然后才坐在季安身侧的凳子上,将那一角被抓得皱巴巴的衣角从季安手心里解救出来,才说:“还记不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话。”

季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宴淮看着他眼睛,目光里像是有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声音缓而沉:“我说过,害怕的时候要告诉我,而且我也不会送你走。”

“辛弛” 两个字曾经是季安的全部,如今却成了季安最大、最大的噩梦。

季安第一回 鼓起一点勇气,主动拉住宴淮的衣角,脑袋垂着,跟宴淮说:“少爷,我…… 我害怕他。”

“他不知道你在我这里。” 宴淮很肯定地告诉季安,又摸摸季安的脑袋,“一会儿藿香陪你一起吃饭,今天不许剩饭。”

辛弛也的确不知道季安在宴淮府上,他这次前来,是给宴家送婚宴请帖的。

那时辛弛关了季安三日,每天都在自我拉扯和挣扎,简直魔怔了。

他疯狂想要季安,欲望在体内横冲直撞,那一晚季安在他身下红着脸掉眼泪的样子愈发清晰,几乎一想起来就能硬,可他又拼命克制,辛家的长子长孙当然不能是个断袖,他得娶妻生子,做个正常人,像他爹一样为辛家开枝散叶。

也要像他爹一样掌家管事。

他自我折磨,日日都在借酒浇愁,在第三日的晚上,他喝了酒,醉得神志不清,却想起来知府身侧的小妾,忽然又想开了。

知府都能娶个男妾,他又为什么不行?

只要季安同那个美人一样,变成个女人,入了夜张开腿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谁知道他辛弛的枕边人是个男人呢?

这一想,辛弛像是找到了万全之法。

他打定了注意,连嫁衣都给季安准备好了,觉得季安那样乖,对他那样好,连上一回都是季安自己求着他弄的,一定会答应他。

可季安哭着求他说不要,还说要离他远远的。

怎么能离他远远的,他要将这人永永远远栓在自己身边,像翠禾一样日里等他回家,夜里为他张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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