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中烧+番外(13)
但这四舍五入的进位关系影响不了他四处指导的气势,现在把袖口一挽,眼下又是要教人做事了。
“我跟你们局长可是多年老牌友了啊,我回去就跟他讲讲,你们这个效率有问题,就应该统一规划知道吗?”
他面向两个面色尴尬的警察,向着地面指点着,像是对着水泥地面上一张不存在的战略图出谋划策,何满还撑着防盗门站着,看起来辛高远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
“辛老师,我们这也是例行公事,附近居民都要问一遍的……”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都不会事先走访,来之前都调查下不就结了吗?”
他说着指了下脸色变为疑惑的何满:
“这是我女婿,你们找的人是他小舅子,你说姐夫闲的没事会联系小舅子吗?跟我们家里人都六七年没联系了!”
这话逻辑很清晰,但论证结果确实走偏了,说到儿子时辛高远看了眼女婿,后者只能拉扯嘴角带出个尴尬的笑。
不过说到这里何满确认了,眼前的警察果然是来找辛悲慈的,比起警察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位亲生父亲倒像是个真正的仇人,他对自己儿子的控诉还没有结束:
“你们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欠下的事情我们还都还不完,生这个王八犊子就是造孽!”
辛悲慈和自己的父亲隔着一道墙,清晰地听着一切指向自己的骂声,在何满的余光里,清晰地看到他的肩膀抖了一下。
“爸。”
何满插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底气足,老丈人闭了嘴看他。
“您别动气,血压高危险。”
刚刚辛高远的几句话已经偏离了重心,他本意在指责两个或许尽责的民警,但结尾却转向了辱骂自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原本的指点变成了骂街,辛高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清了下破锣嗓子止住了骂。
“你们,要问的我们都说了,该走了吧。”
辛高远开始赶人,两个警察互相看了眼,矮个子对何满说了句:
“不好意思,如果您还有什么想提供的——”
“有什么好提供的!这人不认识,死了!”
这下民警彻底闭嘴了,把笔揣回外套兜里,一前一后下了楼,辛高远刚整出的动静够大,邻居已经有人开了门听声了,这两人估计是一时半会没法接着调查了。
辛高远混浊的眼睛向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又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楼上楼下恢复安静后,他才转头看还站在门口的何满,两人都没开口。
老丈人不会不打招呼就独自来,而且今天是工作日,平常这时候都会被丈母娘看着在家待着,现在他不请自来,还风风火火带了一股家里不敢发的怨气,看来他的忽然到访只有一个可能性。
“您又去李叔那儿了?”
李叔住在发电厂的家属院,离大学的家属楼只有一个路口,但是从老丈人家走,可要坐上二十分钟公交,这在小城市是足以出城赶个大集的距离了,他肯走这么远倒不是为了这个老同事,而是为了他儿媳妇开的棋牌室。
他以前在棋牌室跟着搓麻将时正巧被丈母娘逮到过,她把一屋子的麻将桌掀了个遍,然后独自在床上躺了三天,把辛高远吓得够呛,但也没改,只是不敢明着去了。
按理说老辛家不缺这点非法赌博的钱,但是脱离手掌心是一家之母丈母娘心中最大的忌讳,所以在下属面前颐指气使的老丈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每次趁着下午偷跑后,都要来一趟何满这儿,再补上一句没意义的嘘寒问暖。
“恩谢表妹的回请,提前了一周你知道不?”
今天这句还真不是,对于亲戚排面重于一切的东北来说,这可是头等大事。辛高远说完还在背着手站着,他正把思维从泥泞的牌局里拔出来,过了半分钟他说:
“咱家招待所要拆迁了,你和她有时间再回去看一眼。”
招待所是丈母娘家的地方,她叫金玉,老金家早年做了点生意,招待所就是其中一个,刚迈进新世纪城建局就下了拆迁通知,她乐得不行,逢人就说自己有生意头脑。
不过进账归进账,出账是永远不可能的。所以拆迁前的检查工作还是丢给了子女——与其说是检查不如说是捡剩,之前何满带着百般不愿的辛恩谢去过一次,他忙了三天清出了半屋子废铜烂铁,用年假换了聘请劳工的苦力费,不过也没收到费用,毕竟是一家人,丈母娘保证不会给钱。
都是家里人能麻烦到哪儿呢,这句话是丈母娘和老丈人常说的,何满只能回一个“好”,这次也是如此。
老丈人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临走前还嘱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