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潇慢吞吞走到餐桌前，慢吞吞吃完了三个叉烧包，然后掏出手机，慢吞吞给钟喜发微信。

“大佬，帮个忙行不行？”

第3章

大佬没有耽搁，当天晚上就来敲门了。

叶潇很颓丧，很无助，很茫然。

他只喜欢画软绵绵的女孩子，对肌肉佬没有丝毫兴趣。

“你坐吧……这些是什么？”叶潇问。

钟喜不止来了，还拎了一个小行李袋。

“衣服。”他说。

叶潇：“什么衣服？”

钟喜：“你不是要看我换装？”

叶潇：“……谁要看你换装？”

钟喜拿出手机：“你微信上说的。”

叶潇满脸冷汗：“我写的是，我需要一个人体模特，你能不能帮个忙。”

“是啊。模特不需要换装吗？我带了好几套衣服来。”钟喜顿了顿，“噢噢，你画的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可以可以，我脱。”

“别！！！脱！！！”叶潇尖叫，“变态！！！”

钟喜衣服掀了一半，冷静地应道：“我觉得喜欢画大奶子的漫画家比较变态。”

两人对骂一阵，都是气喘吁吁。

叶潇更是疲惫，他从来没跟人这么激烈地对骂过，只恨自己没学习过怼人技巧，翻来覆去都是“变态”“大变态”“死变态”。

他看出来了，钟喜跟那个在他门前窸窸窣窣的小保安是一样的，肯定看上了自己。

叶潇取了件大衣把自己裹得严实，然后将空调调低到20°以下，站在钟喜面前。

他艰难地切换了社交模式。

“不跟你吵了，我确实需要你帮忙，而且也不是无偿的，我会给你报酬。”

“不需要报酬了，我每天给你送包子就行。”

“嗯……”叶潇点点头，又觉得这句话有哪儿不太对劲。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钟喜问他。

叶潇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方才的一点儿小疑惑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用不用，别脱衣服，穿着。我看看。”

现在是深秋，确实是有点儿冷的，大佬穿着半袖衬衣，手臂上肌肉鼓胀，形状十分可观。见叶潇打量自己，他举起手臂，鼓起肱二头肌：“看这里。”

“……不想看。”叶潇冷淡地说，“你别动，我在观察。”

大佬于是不动了。

叶潇观察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大佬的花臂上。

之前没机会仔细看，也没想过仔细看，现在他总算发现了，大佬身上纹的居然是房子。

叶潇来了兴趣，眯起眼睛盯着大佬的胳膊瞧。

那些还不是普通的房子，全是一片片密集的街景，偶尔有两个招牌晃荡出来，写着X记烧腊，X姐烤鸭。

“你纹的都是什么？”叶潇忍不住问。

“我家。”钟喜说。

叶潇吃了一惊：“你家……这么多房产啊？”

钟喜见他误会，笑了笑：“都拆了，以前是个旧街区。我在那里长大的，收保护费都收了很多年。”

叶潇：“……所以你果然是混黑帮的！”

钟喜连忙放下手臂，跟他解释：“不是不是，我们那个所谓的保护费，是宗族的一个制度。我们那一带挺乱，族里组织了一些年轻人巡街，谁家想交保护费，一个月就十块钱，就给我们买点儿棍棒，喝两瓶矿泉水而已。”

叶潇听得很入神，他对自己不熟悉的陌生故事，向来很感兴趣。

钟喜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就灌了半杯。

他抬头、举手，动作流畅，手臂上的肌肉随之动作起来，连带那些房子也纷纷活了似的，异常生动。

叶潇咽了口唾沫。

“哎……”他说，“我，我能摸摸你胳膊吗？”

钟喜也咽了口唾沫。

“可以可以可以。”他说，“欢迎欢迎欢迎。”

叶潇披着大衣，走到钟喜面前，很认真地蹲了下来。

钟喜心里原本沾沾自喜，以为这个呆头呆脑的漫画家真的被自己套进去了，但凑近了看叶潇，才发现他那双黑眼睛从头到尾关注的，就只是自己胳膊上的纹身而已。

叶潇不怎么出家门，一张脸很白，眉眼是清秀的，就是因为日夜颠倒地工作，眼下一圈青黑色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钟喜胳膊的皮肤。

这一大片的纹身已经牢牢生在了皮肤里，叶潇摸了几下，眼里露出点儿惊喜的神情：“好玩。”

他像是初次碰触纹身，很欢喜，又很惊奇，终于双手齐齐上阵，抓着钟喜的胳膊，凑得极近去看纹身的笔法。

他凑得特别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贴在了钟喜的手臂上。

“这人画得不错。”叶潇喃喃说，“这线条……”

纹身一直蔓延到胳膊内侧，他全然忘记了自己面前是个活人，立刻举起了钟喜的手，把脑袋伸到他胸前去仔细看，还伸出手指细细地摸了一下。钟喜轻颤了一下，叶潇便看着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