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伤+番外(63)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我把他杀了。老家伙刚开始还很犹豫,他问我,为什么愿意这么做。我说……”壮汉稍稍停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美妙的事儿,“我想堂堂正正地进监狱。”
壮汉曾经还不是壮汉,是一个瘦的只剩骨头的男孩,他从小到大没有好好读过书,野着长大的,社会混得贼溜,老师不喜欢也不信任他这一款,哪怕他从来没有真正犯过事儿。可是他不找事儿,事儿会来找他。十六岁,他最敬仰的老大,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因为老大的亲弟弟仗着自己的哥哥,肆无忌惮地对漂亮女生进行侵害,他们需要人顶罪。
强.奸犯,甚至游走在罪犯们鄙视链的下层。那个监狱人手不多,监管措施不严,几乎是在纵养罪犯。可以想象,他曾经如同过街老鼠,卑微至极地苟活着。
他前几个月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前几个星期刚过完无人祝贺的生日。他还很年轻。
“我还会再受到欺负吗?”他真诚地发问,眼里透着少年般的纯真。
警察回避了他的眼神,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道:“不会。”
“那就好。”他叹谓出声,满脸欣慰。
警察闷声收拾了东西,起身出去了,他的同伴随后。
等壮汉被从审讯室带出来,他看见了景郁。
“你是 ?”
景郁道:“我是那个老家伙的养子。”
“你杀错人了,我男朋友,还活的好好的。”
壮汉的脸色开始皲裂,他想喊住景郁问个明白,景郁头也不回,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怎么可能……呢 ?”壮汉目光呆滞,这比在他身上划下百来刀都要难受。压着他的警察把他往前推,“快走。”
为了给壮汉争取到死刑,郑含秀花了很多钱请了个有名的律师。她没有跟父母拿钱,用了一开始和章阳阳在一起时就存的买房钱。
章阳阳的尸体被他母亲领回去了,他母亲操劳了好几天,终于办了个像模像样的葬礼,她平常凌乱无章的头发在当天一丝不苟地梳的整整齐齐。
卿冬自从那天看到章阳阳的死,就一直不太对劲,有时候会用笔扎墙;有时候会突然握拳砸桌子;有时候会半夜醒来问被吵醒的景郁,有没有烟可以抽。
景郁会用手心包住笔尖,小声说:“破坏公物是犯法的。”;会亲一亲他的脸,打开他握紧的手牢牢扣住;会按一按他的耳廓,道:“你又不喜欢,我当然没有。但我允许你吻我。”
他们从办葬礼的场馆退出来,卿冬清明许多,总算脱离了躁郁的状态。可景郁撑不住了,章阳阳的笑脸被封在了黑白照里,还有他神采奕奕的眼睛,仍存在对世界的向往。
景郁问:“你说我们为什么非去不可啊 ?”
卿冬偏头看他,又看向更远的地方。
待来致礼的宾客全走光,章阳阳妈妈关上了场馆的大门,目光转到跪着的吕文彬的爱人身上,再转到遗像上。两个女人拥抱着哭了很久很久。
吕文彬把人接走了,章阳阳妈妈呼出一口浊气,外地回来的邻居担心她,假装路过陪她回家。
“我记得你特别爱喝酒,别人还叫你酒疯子来着。我带了几瓶好酒回来,今晚过来尝尝 ?”
“不喝了。”女人粗糙的双手碾过眼睛,几个回合后睁开,还是看不大清,“儿子都喝没了。”
半个月没到,女人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据说那晚陪她喝酒的是她邻居,在路边的小摊上喝,邻居酒量没她那么好,很快趴下了,隐隐约约听到她用家乡话说:“我听了十几年的寡妇,我没有再嫁。但是我不能还听一辈子的别人叫的克星。”
“我没有力气咯。”
邻居和她是老乡,雁新市来的。
女人嫁过来,丈夫没死前,一直是温婉知理的,旁人皆夸她性子好,夸她丈夫娶了个好媳妇儿。
章阳阳的母亲,曾经,是动人的人儿。
景郁被抓了,被警察抓了。他们之前运的货,有几批是毒.品。
景郁的态度很好,问什么答什么,不过答的都是“不知道”。审讯他的人问了甚至重复了几遍问题,说了不少重话,然而他格外耐心。
对面的人没有他的耐心,拍桌而起,冲他吼到:“你别以为耗完24小时就完事儿了,等我们找到证据,让你把牢底坐穿!”
24小时,我还可以留在这儿24小时——景郁居然感到轻松很多,他暂时还不想面对,也面对不了外面的一切。就让我,逃避着,懦弱着,做个“逃犯”。
有大概15分钟,温煙携着一杯热水和一袋面包进来了。
景郁看着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他的职业。